薛鷙又一次看向沈琅:「我待會兒吃了早飯去問她,到時再重新替你們哥兒配些藥來吃。」
沈琅只躺在那裡沒言語,這人當初搶了他一車的東西,如今要賠也是該的,他才懶得和他客套。
倒是金鳳兒嘴快,忙道了聲:「多謝大爺!」
「走了。」薛鷙看著床上那人說。
見他沒回應,薛鷙又指名道姓道:「沈琅,我走了。」
他看著那張臉,想起自己昨晚上借著酒意,一番自我剖白,原本是想誘他也說幾句自己的事的,誰料這小癱子嘴閉得這樣緊,一句話也不肯和他說。
話重複了兩次,薛鷙被他晾得心裡有些惱了,正要開口找茬,卻見那人輕飄飄地看他一眼,也不熱情:「好,仔細地滑。」
只五個字,薛鷙又覺得得意了,以前這人都只叫他滾,如今都肯說句好聽話了,可見這塊冰再冷,也總算被他捂熱了一點。
「金鳳兒,去送送你大爺。」
又一句話,薛鷙心裡頓時更熨帖了:「不必送我,你只管替你們哥兒洗漱去。」
第17章
薛鷙回去梳洗一番後,廚下那裡不多時便端來一碗蒸著熱氣的果餡元宵圓子,薛鷙自己還不曾動筷,便吩咐那廚下婦人道:「有勞你再做兩碗給沈小師爺那裡送去。」
婦人點頭說:「晨起鄭婆婆還做了些玫瑰元宵餅,知道大爺不愛吃玫瑰味的玩意,所以沒有拿來。」
「那便再添一盤元宵餅給他。」
婦人答應後便離開了。
薛鷙吃飯向來很快,三兩下把那碗元宵圓子吞了,隨後又起身去女眷院裡找邵媽媽問藥方。
邵媽媽聽他說了,很是感激地跟著薛鷙到李三爺辦公處,口裡一邊念著,李雲蔚一道記著,最後足寫滿了一張一尺見方的竹紙。
李雲蔚端起那張藥方看了看,低聲對薛鷙道:「這上頭好幾味草藥價值與金同高,又是極罕有的藥材,只怕這年頭有銀子都不好尋。」
薛鷙不以為意:「你只叫山下夥計去各大藥鋪里尋問,銀子我這裡替他出,那些罕見的藥材,若有了,只管多買來些儲著。」
李雲蔚抬起頭,用一種頗為古怪的目光看向薛鷙。
薛鷙只當沒看見:「對了,昨夜你和老二不在蝕日谷中歇宿麼?」
「還說呢,我與二哥四處尋你不見,還當你解手掉進哪個坑洞裡去了,好在那谷中守夜的小土寇說看見你騎馬回去了,不然我們還滿山谷地找人去。」李雲蔚打了個哈欠,「後來那洪大當家再三款留,我和二哥推辭不過,又坐了會兒,後半夜吃了醒酒茶才回來,回來時天也將亮了,二哥回去睡了,我是走了困,沒了睡意,便只好過來這邊再辦辦公。」
薛鷙:「洪瀚義那狗東西和你說過他那樁生意沒有?」
「你說那私鹽的事兒?」李雲蔚道,「昨夜他攬著我肩,拉我到後頭廳里,與我細說過了,要我回來再多勸勸你,等事成了請我吃酒,臨走時還與了我十兩銀子。」
「你怎麼看?」
李雲蔚沉吟片刻,而後道:「要我說,這事兒也太險些。只是若成了,倒不必再每日想著打劫綁架,也不缺銀兩去堵那些官老爺們的嘴。」
「都做了土匪,辦的哪一樁不是死罪?債多不壓身,那洪瀚義若沒我們,這樁生意他恐怕也辦不成,你明日差人與他口信,到手的銀子先抽了孝敬官老爺的,下剩的我們天武寨和他們二八分帳。」
李雲蔚點頭:「二八他定不肯,到時想必還要討價還價要四六分帳,我們不答應,略晾他一晾,最後再折中叫個三七開,不怕他不答應。」
「我也是這樣想。」
*
正月日子裡,天武寨里這些土寇們左右沒「生意」可做,每日下了值,便只顧躲在屋裡吃酒鬥牌。
仇二屋裡也聚了一伙人,瓜子花生皮丟了滿地。仇二正跟阿福打雙陸,聽見旁邊人說:「聽說昨日那王家老爹抬了好幾大箱東西上來,要求我們天武寨『庇佑』他家哩。」
「哪個王家老爹?」
「你這就忘了?年前咱們抓上來那個小胖墩、眯縫眼,才來時還哭鬧著不肯吃飯哩,後來收拾妥了,別說是飯,就連豬糧雞食也吃了。」
阿福「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那人。花錢消災嘛,他早這樣識相不就好了。」
站在他身後觀局的徐迎笑道:「二爺這一局打的漂亮,只怕是要『完勝』了。」
仇二不應聲,右手擲出骰子,又是六點,他重重一拍身邊人的背,大笑起來:「果真是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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