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小土寇見他有些醉意,殷勤地要送他回去,仇二把他罵回去,然後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往住處走。
一開始的時候他只看見了那匹馬,心裡還在想,大半夜的,誰沒事牽著馬出來晃?緊接著再一抬眼,就看見了上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兩人側對著這邊,看不清臉,但仇二對薛鷙太熟悉了,只那麼一個模糊的輪廓身形,他就認出了那個人是他的大哥薛鷙。至於另一個,那樣白的一身袍襖,纖塵不染到能折射出月亮的光,寨子裡只有那個癱子才穿這樣的衣裳。
一股憤怒的火頓時從他胃裡反燒了上來,灼得他心口發燙,仇二想立刻大喊著衝上去把這兩個人從馬上推下來,可是他竟然沒有喊,也沒有衝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緊握著拳頭。
他有些不敢承認那個人是薛鷙,他分明最痛恨這樣的人,可如果這個人是他最敬愛的大哥呢?
仇二直到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為什麼薛鷙最近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搬到那癱子屋裡去,又為什麼那些土寇時而會擠眉弄眼地說起「大爺這些日子心情怪好,每日裡總春風滿面地笑」。
只有他和傻子一樣毫無察覺。
這個晚上,仇二輾轉難眠。
第20章
第二日醒來, 薛鷙發現沈琅看上去又有些病蔫蔫的,他反手用手背在沈琅的臉頰和額角上貼了貼,略微有些燙手。
昨夜外頭並沒有什麼風, 薛鷙記得他們也沒有在雪地里逗留太久。
薛鷙有些苦惱。他從小到大極少有頭疼腦熱的時候, 就算生了病, 往往蒙住被子睡上一覺也就痊癒了。
可眼前這個人就好像他從前在說書人口中聽聞的……只有富庶人家才喜愛豢養的金絲雀、鳳凰鳥, 哪怕只是多餵一口吃的, 或是換了一個不漂亮的籠子, 就會一下子病死了。
沈琅見他皺著眉,很憂愁的模樣, 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啞著嗓子叫他「餵」。
薛鷙回過神:「嗯?」
「給我倒杯水。」
薛鷙起身把水壺放在炭爐上溫,又回來給沈琅掖了掖被角, 仔細看一看, 這小病秧子臉上已經泛起了那種病態的潮|紅。
「頭疼不疼?我讓金鳳兒去叫鄭婆婆來給你把一把脈。」
沈琅搖搖頭,事實上他並沒有什麼難受, 只感覺稍微有一點冷, 因為習慣了纏綿病榻, 這樣輕微的起熱在沈琅的感知里, 只能勉強算得上是稀鬆平常的一場小病小痛。
「煎副退熱的藥來吃就好了。」他說。
薛鷙心裡有些愧疚:「早知道不帶你騎馬了, 大冷的天……」
沈琅打斷他:「不要。」
「什麼不要?」
「我要騎。」
薛鷙的表情舒展開, 總算笑了:「等你好了我再帶你騎。」
金鳳兒起來後便跑去叫了鄭婆婆, 去的時候只有金鳳兒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則是四個人, 除了最要緊的鄭婆婆,還有吵著非要跟來的寶兒,以及聽見沈琅病了立即便放下手中活計的邵媽媽。
一群人擠在這間小屋子裡, 邵媽媽一臉擔憂道:「怎麼好好的又病了?這些日子不是才續上從前吃的那一副藥麼,按說應該更好些才是。」
鄭婆婆熟練地替沈琅把起脈,她松垮下去的眼皮半垂著,半晌掀起來輕輕掃了沈琅一眼,而後才道:「不礙事,想是著了驚、受了寒,吃上幾劑藥,好生養著便就好了。」
頓了頓,又道:「他尋常吃的那些藥先停一停,怕藥性上有衝撞。」
邵媽媽連忙點頭說好。
鄭婆婆轉頭又叮囑了金鳳兒一些話,然後將這些人支出屋去,單獨同沈琅留了句醫囑。
薛鷙對於自己也被支出去這件事感到有些不滿,他認為並沒有什麼事是自己不能聽的,尤其是關於沈琅的事。但鄭婆婆和他家有些親緣關係,算起來他還需喚她一聲「表叔奶奶」,老人家這點薄面他也不好不給。
等鄭婆婆提著藥箱子牽著寶兒離開後,薛鷙本想再進去看一眼,卻聽見後邊有人氣喘吁吁跑過來地叫他:「大爺。大爺。」
薛鷙應聲回頭,看見說話的人是一個年輕小土寇:「三爺那邊找您有事商量,我當您眼下該在校場上,左右尋不見人,繞了好一大圈才找到這裡來。」
薛鷙往屋裡瞄了一眼,見邵媽媽端著熱水進去照顧了,因此便轉身跟那土寇走了。
和李三一道用過了朝食,又談了會兒話,再就是到校場那兒轉了一圈,清點了一番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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