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心裡記掛著沈琅,在校場上同人比弄了幾下刀槍,便就又往沈琅那邊走去了。
他去的時候邵媽媽還在屋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和沈琅在說什麼話,聽見他推門走進來,話音便頓住了。
「那邊家務雜事正忙,媽媽怎麼還在這裡?」
「才剛我打水來給琅哥兒擦身子,」邵媽媽說,「哥兒的腿腳早晚都要按蹻推拿,金鳳兒年紀小玩心重,我怕他在這事上不用心,到時候那腿上的骨肉都要病壞的,只剩薄薄的一張皮貼著……很不好。我適才又替哥兒揉了一遍,心裡才踏實。」
薛鷙從前是照顧過風癱病的阿爹的,他爹後來病得重,連翻身也不能,他白日裡要到田間做活,夜間時不時還要去山上找尋他那胡跑出去的兄長,疏忽了那一陣,爹的身上就長了褥瘡,四肢也病成了幾截枯老的姜。
沈琅那雙腳不許人看,就是夜裡,也要他把燈滅了才讓碰,大約是從前家裡奶媽僕婢照顧得當,似乎並沒有長壞形狀,只不過還是瘦得很厲害,摸下去都膈手。
薛鷙心口有些發酸,開口道:「這也是。我一會兒叫三哥和她們說,叫你早晚不要做活,到這裡來給沈琅揉一揉腿。」
邵媽媽端起那盆變得溫涼的水,臨出去時,才欲言又止地看向薛鷙:「大爺……」
薛鷙:「媽媽還有事?」
婦人頓了會兒才道:「我們琅哥兒打小便是個好磨人娃娃,常時是稍不遂心便哭哭鬧鬧,更受不得一點驚。奴就是一時有事走開了,也要放九分心思在他身上,我們哥兒……是燈草一般脆的人,膽子小,大爺不要無故去嚇唬他。」
她說得太委婉,薛鷙壓根沒聽明白她話里藏著的深意:「我什麼時候又嚇唬他了?」
薛鷙說完看了眼沈琅:「我嚇你了麼?你媽媽好冤枉我。」
靠倚在榻上的沈琅和邵媽媽對視了一眼,前者垂下眼,低聲:「媽,我要睡了,你先去忙吧。」
邵媽媽抿了抿唇,她其實還很年輕,烏黑的頭髮抿得油亮,雙頰上長了一點淡淡的斑,雖素著張臉沒勻粉,可看上去也很有幾分成□□人的俏麗與水秀。
為了在這山寨里討一條活路,她只能順從地低下那一雙眼,何況這寨子裡的人哪個不是窮凶極惡之輩?眼前這匪首雖然並不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人,可要她的命,還不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知道薛鷙對他們哥兒好,她打心底里敬重他,可她也沒想到,這人私底下竟那樣「欺負」沈琅,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了。眼下聽見這個高高大大的人說話,他說什麼邵媽媽心裡都只覺得他齷齪、無恥又下流。
「媽。」沈琅又說話了,「走吧。」
「那你好好養病,飯要好生吃,藥也不要剩。」
沈琅放柔語調,說了聲:「知道了。」
邵媽媽這才總算走了。
她尋常禮數周到,碰見薛鷙時先是要道個萬福,臨走時也要福一福身告辭,今個不做這些虛禮了,薛鷙心裡只覺得古怪。
薛鷙跟過去把門關上,然後立即折回來問沈琅:「她怎麼了?怪裡怪氣的。」
「我媽看到了。」沈琅淡聲道。
「看見什麼?」
「肚子。」
薛鷙愣了一下,昨夜他忍不住在沈琅腰腹間留下了幾個牙印,深深淺淺的,大概沒那麼好消掉。
他伸手進去,在沈琅的肚子上摸了一把,確實還有印痕在,他不大在乎地說:「那又怎樣。她又不是你親娘,看見也就看見了。」
沈琅乜斜著眼看他:「你好不要臉。」
薛鷙笑了笑:「臉又不值幾個錢,不要就不要了。」
頓了頓,又問:「鄭婆婆剛才和你說什麼了?」
他一提起,沈琅便又想起方才鄭婆婆語重心長地同自己說:「小郎君,老身多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底子薄……萬不要太重欲了,身子要緊,聽見沒有?」
聽了這話,沈琅一瞬間只覺得臉上燒得更燙了,好半晌才應了聲「嗯」。
沈琅沒說話,薛鷙便擠上榻,貼著他臉問:「說什麼話我不能聽?」
「走開,外邊穿的衣裳,不要弄髒了我的被子。」
「今兒才換的新衣裳,又沒去泥坑裡滾過,乾淨得很,」他越不說,薛鷙心裡便越覺得好奇,「那老婆子究竟同你說了什麼話?快說。」
沈琅別開臉:「她勸我節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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