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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打開他的手:「我生你什麼氣?」

還肯答話,那就是沒生氣,薛鷙於是又湊過去蹬鼻子上臉地吻他的唇:「昨夜我困迷了,抱著你的腳就睡著了。還有……」

「我知道你不願人看、不要人碰,卻還要動手擺弄。」

沈琅斜他一眼:「原來你心裡知道?」

「對不住。」薛鷙很坦誠,「我只是心裡很好奇,又恨你只肯讓金鳳兒他們兩人碰,卻不許我看,在我心裡,我們情同夫妻,實在沒有什麼可避諱的。」

「誰和你夫妻!」

大清早的,薛鷙不想又惹他,於是輕輕捂住他嘴:「噓,你不想就不是,和我又嚷什麼?我也和你賠了不是,這茬就算過去了,你今天不許再提,以後也不許,不許再因為這事再和我不說話,聽見沒?」

沈琅又一次掰開他的手,閉著嘴不和他說話。

薛鷙忙一把抱住他,故意把聲調捏得尖尖的:「好琅哥兒……」

「你少噁心我。」

薛鷙笑著:「方才做了什麼夢?哭得好可憐。」

他一邊問,一邊伸手探向沈琅的額頭,摸著倒不大燙手了,只是臉色還是差。

沈琅輕聲說了個詞,很含糊,薛鷙沒聽清,於是又問他:「什麼?」

「夢見我爹娘。」沈琅沒什麼表情地重複,「你還記得你爹娘死時的模樣麼?」

薛鷙臉上的表情僵愣了一瞬,像是想了想,才道:「很模糊了。」

阿娘走的時候他還小,現在想起來只記得那股飄的到處都是的香燭紙錢味,以及他看見她們給娘換上雙新鞋,鞋底繪著朵粉色蓮花,阿爹告訴他,「腳蹬蓮,就能上西天」。

然後就是哥,還有大爹爹、阿爹,他送走的人越來越多,心裡也就越來越麻木,因為窮,所以後來親人的身後事都辦得很倉促,草草地裹了屍就給埋了。

他看著沈琅的眼睛:「你問我,那你自己呢?」

沈琅腦海中仍有畫面,一遍又一遍地閃跳著,從那天開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夢到了多少遍,開口時聲調有些顫抖:「我麼?我記得很清楚……分毫畢現。」

薛鷙抓住他肩臂:「沈琅……說實話,你爹娘真是船難溺死的麼?」

沈琅扯著嘴角笑,越是笑,越是顯得他那張臉蒼白憔悴,頓了很久,他才終於說:「他們是被人算計死的。」

薛鷙立即皺起眉:「誰?」

「我告訴你,你能替我報仇麼?」

「你說出來,只要我動得了他,我一定替你殺他。」

沈琅盯著他那雙灼熱的眼,一時竟有些分辨不出裡面那濃烈的情緒究竟是真是假,真的有人能以他的恨為恨嗎?但很快,這片刻的失神又讓他覺得自己既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他竟然指望這個萍水相逢的匪頭能幫自己報仇血恨,多荒唐呢。

得不到答案的薛鷙還在問:「你告訴我那人名姓、籍貫,我定想法子殺了他。」

沈琅像是有些累了,他在這榻上睡得很夠了,並不想再躺下去,於是便把下巴擱在薛鷙肩頭,輕聲道:「以後有機會,我告訴你。」

薛鷙是急性子,聞言立即道:「別以後了,現在就和我說!」

「他是南邊的大官,一群府兵們圍著轉的大老爺,薛大當家,你以為你是誰?」沈琅冷冷地,「你若是願意帶著你那群兄弟去送命,儘管去逞這一次威風。」

「你敢嗎?」

薛鷙沉默了,他心裡很清楚,在這天武寨里他是土皇帝,可下了山,到那光天化日之下,就成了見不得光的臭耗子,只有在這深山野林之中,才是他們這種人的安樂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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