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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沈琅門前,薛鷙無端的有些踟躇,腳下略一停頓,才伸手去開門,接著又揭起氈簾,抬眼便看見沈琅正側對著他,坐在燭光里。

矮几邊對他來說不大好坐,沒支撐,金鳳兒於是在沈琅背後墊滿了枕墊隱囊,好歹能撐扶住他上半身。

薛鷙拿了只蒲墩,在他對面坐下,然後抬頭打發金鳳兒:「你去睡吧,我和你們哥兒說會兒話。」

金鳳兒聞言立即便覷了眼沈琅,沈琅沒動作,也沒要張口說話的意思,於是他道:「大爺……時候尚早,我在這兒伺候哥兒用完了宵夜再走。」

「這裡用不著你,「薛鷙微微皺眉,「我替你伺候他。」

沈琅還是不言語,金鳳兒夾在兩人中間,也不敢動。

氣氛僵持了片刻,最終還是薛鷙先服了軟:「我明日一早便要起身,那日的事兒算我錯,我不該和你大聲,好歹陪我吃口踐行酒……」

「沈琅。」

沈琅終於看向金鳳兒:「你去睡吧。」

金鳳兒這才應諾走了。

他一走,薛鷙便拎起蒲墩挪到沈琅旁側,玩笑道:「明明早拜香入了伙了,他還只聽你話,要讓旁的人知道,我這個大當家的臉面該往哪裡擱?」

「隨你往哪擱。」

薛鷙只手攬過他腰,欺過去嗅他的頸:「你擦的什麼香?我怎麼總聞見。」

沈琅按著他額頭把人推開:「你這土匪窩裡有什麼香給我擦?滾一邊去。」

薛鷙抓住他的手腕,只是笑。

「又得了什麼瘋病,死遠點。」

薛鷙皺眉,露出一點委屈神色:「我怎麼了我,我就這麼招你煩?」

沈琅沒回答,轉而問他:「你明日要走?去哪裡?」

「到南邊做筆大買賣。」

沈琅輕笑:「不是什么正經生意吧。」

「正不正經有什麼干係?總之是樁大生意,若成了,我給你打兩隻金鐲子戴。」薛鷙說著把帶來的那壺酒放在几案上,打開,給沈琅和自己各倒上了一碗。

沈琅聞見那酒味,便皺起眉:「我不喝燒酒。」

「燒酒驅寒,喝下去手腳才熱,這是上等的燒酒,年前朱大戶送上來的年禮,過年時我還沒捨得喝呢,」薛鷙端起碗和他碰杯,「你試試看,我去年開過一壇,倒不算很烈。」

沈琅這幾日沒胃口,心口總有些隱隱的疼,猶豫片刻,終於端起那酒碗,一口下去,喉嚨里猛一下劇痛,接著那酒水便一路辛辣辣地滾進他胃裡。

「怎麼樣?」

「不好……咳咳……」沈琅嗆了兩聲,只覺得喉嚨發痛,滾燙的酒氣直衝向他頭頂,他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這種感覺,可等那陣勁過去,沈琅心裡又莫名覺得有些暢快。

薛鷙一邊撫著他後背替他順氣,一邊笑:「很辣麼,我第一次喝,也像你這樣。」

等沈琅不咳了,薛鷙才又拿碗和他碰了碰,隨後仰頭將那一碗燒酒飲盡,發出一聲痛快的哈氣聲。

「這酒比我們寨里釀的要強,」薛鷙偏頭問他,「我這回去南邊,你有什麼想要的沒有?」

沈琅想了想,然後搖頭。

「你去多久?」

「來回恐怕要趕一個月的路。」薛鷙說著笑了,「怎麼,你捨不得我?」

沈琅冷笑。

總是這般熱臉貼冷屁股,薛鷙心裡也有了些不痛快,又倒了一碗酒仰頸喝下,而後斜睨了沈琅一眼:「我都吃了兩碗了,你怎麼才舔一口?」

沈琅心裡煩亂,並沒有在意薛鷙突然冷下來的語氣,端起那隻酒碗,像往常灌藥那般把那碗燒酒仰頭飲下。

滾辣的酒液一路燒進肺腑,眼前像是生了霧,眼皮和臉頰也燒燙起來。

薛鷙沒料到他會這樣喝,嚇了一跳:「沒讓你一口悶,急什麼?」

沈琅被辣得一時說不出話,腦子有些發暈,薛鷙從他洇濕的眼一路盯到紅潤起來的唇瓣上,忍不住有便些心猿意馬。

「聽金鳳兒說你這幾日心情不好……」薛鷙的手再一次攀住他的脊背、腰身,「我以後讓著你,不和你吵了……」

他貼近,沈琅轉頭,輕輕撞上他鼻尖,薄唇動了動:「我心煩不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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