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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戴著好看,有什麼不好?」

沈琅只覺得一股無名火,自心口一路燒到了喉腔,他伸手便去拽那耳墜,薛鷙生怕他把那剛戴好的耳墜強拽下來,連忙抓住他的手腕。

「我才不戴這珥璫之飾!」

薛鷙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以為他是在嫌這個不夠上檔次,張口解釋道:「這並不是道旁攤子上賣的歹貨,我正正經經上你們南邊有名的一家玉肆里叫工匠打的,成對的一雙耳環,足足花了我十三兩銀子,還有半邊,明兒我也要戴上的。」

說完他又欺過去,讓沈琅摸自己的耳垂:「你摸!我路上就穿好了耳孔。」

沈琅摸到了他耳垂上插著的那根茶葉梗,這才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薛鷙抱著安靜下來的沈琅躺了會兒,指尖繞著他的髮絲把玩起來,他嘗試著閉了閉眼,可惜實在沒什麼困意:「你睡了?怎麼不說話?」

沈琅早在他偷摸著往自己耳垂上扎孔那會兒,就已經累的睜不開眼了,這會聽見他說話,也懶得答應。

「我不在,你都在這山里做什麼?」薛鷙在他身後嘀嘀咕咕,「這一月有沒有生病?」

他實在太吵,於是沈琅不耐煩地發出一個音節:「困。」

「那你睡。」

可才安靜了沒半晌,沈琅就聽見身後的人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起了他的名字。

「沈琅,」薛鷙很緩慢地念著,「沈琅——」

沈琅:「閉嘴。」

薛鷙輕聲笑笑:「你還沒睡?」

「你知道嗎,路上這一個月,我統共做了九場夢,七場都和你有關,你說你會不會是九尾狐狸精托生的?我走了,你也要來我夢裡吃我的精氣。」

「你怕,」沈琅強打精神冷笑,「就離我遠點。」

「誰說我怕,」薛鷙半開玩笑道,「人才活多少年呢?能快活這一瞬,就是讓我薛鷙做個短命鬼我也認了。」

說完,他又安靜地睜著眼躺了會兒。

因為看不見沈琅的臉,薛鷙心生不滿,又起來把人掉轉了方向,然後面對面地將人摟進懷裡。

睡得半夢半醒的沈琅感覺到自己被人翻動,皺了皺眉,薛鷙抬手用指腹推過他眉心,輕聲道:「睡吧,不鬧你了。」

薛鷙盯著沈琅的睡臉看了很久,心裡驀地想起自己此次南行的事。

他們天武寨到底還沒到南北天下皆知的地步,南邊的官府里也並沒有他薛鷙的畫像,只需隨意佯裝打扮,便能在各個城邑之間暢通無阻。

也正是因此,薛鷙特意吩咐隨行匪寇,閒暇時向當地人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臨安府可曾有過一位富戶沈氏,膝下只有一子。

大約是沈家從前在這南邊的生意做的足夠大,沒多久薛鷙便打聽到了他家的事,那些人提起來,也是直嘆氣:「沈官人是個大好人吶,咱們這兒好幾座大廟,都是他籌了善款修繕起來的,逢年過節的總還廣施粥飯,也是為他那個身子不好的兒子積福吧。」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那沈官人夫妻二人一道走船去,誰知卻讓那海州水匪一併捉了,讓人抬回來的時候,屍首都爛得不能看了,聽說連那心肝腸子,也都剖出來了,慘啊!家裡只剩一個老太太跟他那殘廢兒子,哪還有什麼活路?」

薛鷙聽得蹙起了眉,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就沒聽聞什麼了,不過我聽說他那兒子是個冷心腸的白眼狼,爹娘一死,就變賣了家財遠走高飛了。只是這話我也不很信,你想想,他年紀才多大,又是個立不起來的病秧子,哪裡有這樣大的能耐?我看八成那些家財,都是讓他們沈氏族親吞乾淨了的。」

「那海州水匪,可有名姓?」

那人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在此地做些零售小生意,並沒往那邊去過。」

薛鷙自從打聽到了這件事,回來路上便時不時地在心裡想起來,他想,沈琅父母若果真是被那水匪活活虐殺的……雖然和他並沒有干連,可他也是匪。

沈琅看著他時,真的不會心懷芥蒂連他一起恨嗎?

第29章

季春三月。

山上回暖慢, 幾日連綿的春雨過後,天氣才算完全暖和了起來。

開春時農事繁忙,再加上山上植被還淺, 無論是大路還是小徑上, 都不好埋伏, 因此天武寨上下可做的「生意」便少了許多。

再一個, 天武寨最初也不過是個幾十人的小寨, 眾人上山落草後, 過的也一樣是苦日子,甚至比從前在村里時過得還要狼狽。每日只是穿破衣、睡土洞, 為了不餓死,薛鷙便帶著這群人在山上費勁開出幾塊薄地,農忙時耕種, 農閒時便為匪, 總算勉強還能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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