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兒於是放下食盒,又是碾茶又是候湯,很是忙活了一通。
沈琅以為仇二會等得不耐煩,可他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在金鳳兒上茶時輕「嘖」了一聲:「有這閒功夫,一畝地都耕好了。」
緊接著,他端起那茶盞,一口氣喝掉了半盞。
金鳳兒嚇了一跳,忙道:「二爺仔細茶燙。」
仇二擰起眉,茶水確實燙,可他偏偏又裝成個沒事人一樣:「什麼茶,難吃死了。」
說罷他放下茶碗,便要起身。
臨走時,他忽然在沈琅身側停住腳步:「那誰,耳墜記得收好。」
沈琅看他一眼。
「我知道,這個是大哥送你的,」仇二說著頓了頓,憋了半天,才終於道,「以後別再弄丟了。」
第37章
炎夏六月。
一場陣雨過後, 山林間便蒸騰出了幾分溽熱暑氣。
薛鷙已十來日沒踏進過沈琅的屋子,昨日聽見李三偶然提起:「這幾日暑邪傷人,我聽人說沈琅好像又病了, 你知不知道?方才見他媽在熬烏梅飲, 我還去討了一杯吃呢。」
薛大當家聽見「沈琅」這兩個字, 便皺起了眉, 他冷聲道:「別和我提他。」
他當時忍住了沒追問, 算是在李雲蔚面前保全了幾分面子, 可等夜裡回了住所,躺在榻上的薛鷙卻又翻來覆去地想起了那個人。
他幾次起身穿衣, 可每次走到半途,卻都又折返了回去。
那樣壞的脾氣,那樣冷的一顆心, 這麼多天過去, 那人甚至連叫金鳳兒過來遞個口信都沒有……乾脆一病死了倒好!
薛鷙這樣想著,乾脆又解衣回到了榻上, 死閉著眼, 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晨起時薛鷙是被一陣突然的敲門聲吵醒的。
他聽見聲響, 心跳兀地錯了一拍, 掀開被子便跳下床去開門, 房門「砰」一聲打開了, 他看見外邊站著的人是仇二。
「什麼事?」他問。
薛鷙上一刻還在夢裡, 聽見敲門聲,腦海里莫名便浮現出了沈琅出事的情狀, 直到此刻站在這裡,他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到底有多快。
見他來得這樣急,腳上連鞋履都沒顧上穿, 仇二愣了一下,才道:「三哥說打南邊送過來一封信,我也沒聽全乎,只知道好像是李崧兄那邊送來的。」
薛鷙臉色有些不好:「他送信來,有什麼要緊,左不過是問候近況,再吹噓幾句罷了,犯得著一大早來砸我門麼?」
仇二沒察覺到他的語氣變化,只道:「三哥說要緊,還叫我趕快過來叫你,不然我白跑過來做什麼?」
知道不是沈琅那裡出事,薛鷙的心跳也漸漸平復了下來,他回身穿戴齊整,然後跟仇二一道去了李雲蔚那。
屋裡李雲蔚一手捧茶,一手拿著信件,見薛鷙和仇二一前一後地進來,忙叫落後一步的仇二把門關好。
「李崧那兒怎麼了?」薛鷙張口便問。
李雲蔚開門見山:「前一陣子,朝廷不是派兵說要『剪除夷寇』嗎?那批兵馬擊退了紅夷,便往後方開始剿滅水盜,李崧他們的寨子,因為有回使火藥圍攻了載著貢品的官船,讓上邊的人注意到了,於是這回首當其衝便被圍剿。」
薛鷙皺眉:「李崧死了?」
「沒,」李雲蔚頓了頓,又道,「他說自己帶著他妹子逃出來了,如今正東躲西藏、無處安生,寫信說想到咱們這裡來避避風頭。」
李崧同李雲蔚是本家人,又曾經是薛鷙的鄰居,兩人幼時常玩在一塊,他家長輩從前也常常會幫襯著薛鷙家裡,李家舉家遷到南邊那會兒,薛鷙心裡還很是難受了一陣。
他本就是極仗義的人,只略想了想,便對李雲蔚道:「這信先不要回,他如今顧著東躲西藏,未必能收得到回信。他若果真千里迢迢地來投奔咱們,到時咱們收留他和他妹子就是了。」
李雲蔚嘆了口氣:「那寨子他是頭兒,朝廷此次沒能活捉他,官府和守城兵士眼下沒準正拿著畫像尋人呢。」
「那也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意思……」李雲蔚頓了頓,看向薛鷙,低聲道:「是怕咱們惹禍上身。」
薛鷙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如今風頭正緊,他們寨子連派下去劫道的人都少了許多,這一月來,肉票生意更是能不做就不做。
「到時候看看吧,畢竟是舊相識,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說完話,三人就在李雲蔚房內吃了早飯,之後便各忙各的去了。
薛鷙領著兩隻巡山小隊到狼梟嶺後山的一片草場上訓練騎射,等到練完回寨,已是下午申時初刻了。
練完騎射,薛鷙只覺得渾身濕黏,好在院內早有小土寇備好了兩桶清涼的泉水,大熱天的,也不必特地燒熱水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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