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他開口解釋,付悠悠其實已經心有所感了,她原以為那只是自己的疑心病,又或是因為兩個人還不算熟悉,所以她才總是覺得薛鷙有些不對勁。
她有一會兒都沒說話,只是眼淚已經盈滿了眼眶。
「你要銀子,還是別的什麼,我都賠給你,」薛鷙說,「或者你想嫁給誰,我替你備下嫁妝……」
他話音未落,付悠悠便忍不住一揮手,「啪」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緊接著又用托盤那盞合卺酒潑了他一臉。
「這些話,你一開始怎麼不說?!」
「抱歉。」薛鷙抹了一把臉,「我賠你……」
付悠悠兀地打斷他了他:「不必了!」
「我早說了,若你看不上我,我便遁入空門、出家為尼,可你卻非要耍我一通,很好玩嗎?」
說著,她乾脆把那隻酒杯狠狠摔在地上,隨後便胡亂拔下髻上的珠翠,一個接一個地往地上摔。
方才她打薛鷙那一巴掌時,心裡便已經存了死志,管他們事後把她怎樣,反正她已是無牽無掛,孤身一個了,要殺要剮,她都不怕。
眾人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廳內頓時一片寂然。
但很快那些婦人們便上前去,拉拽住了付悠悠的肩膀,將人先勸回到了偏廳里去。
薛鷙心裡有愧,即便被潑了酒水,也不好發作,他眨了眨眼,開口也不知在對誰說:「這件事是我太兒戲……」
話音未落,便見外頭李雲蔚帶著鄭婆婆一行人,一臉急色地跑進了廳里,他的目光先是在薛鷙有些狼狽的臉上停了停,遲疑了片刻,才道:「薛鷙……沈琅跑了。」
大抵是怕吃醉了酒的薛鷙不理解他的意思,李雲蔚復又說了一遍:「方才他們帶人去他屋裡,發現他、金鳳兒、邵媽媽,那三個人全都不見了。」
薛鷙聞言有些怔楞地看向他,下意識便道:「不可能……」
「他一個癱子,怎麼跑?」薛鷙聲音大起來,「守寨的呢?哨卡和望樓上的那些人呢,都瞎了不成?」
「是真的,薛鷙。」李雲蔚皺眉道,「我怕是誤會,還叫了好些人在他住所附近找了一通,沒發現他們三個的人影。」
沈琅的確和他說了許多次他要「下山」,可薛鷙很討厭聽他說起這個,一開始兩人還會為此爭執不休,到了後來,沈琅就不怎麼說了,薛鷙也不願意再想起這個詞、這件事。
他沒想過沈琅會跑。或者說是不相信他那樣的腿腳,那樣孱弱的身體,可以在這滿是眼睛和陷阱的山寨里順利地跑出去。
他又一次看輕他了。
一樣的錯,他薛鷙又犯了第二次。
「找,」薛鷙忽然喊道,「都給我去找!」
入冬後,天便黑得早了。
從日落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似乎就是一眨眼的事,因此眾土寇便紛紛打上了燈籠、點上了火把。
薛鷙先是衝到了沈琅屋裡,四處翻找了一番,屋裡大部分陳設都被他那日發怒時踢了砸了,統共也就剩下那張桌案、箱奩和沈琅那架木輦。
他把那隻衣箱舉起,然後把裡頭剩的東西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衣裳還是那幾套,沈琅並沒有帶走,但他之前送他的那些金銀首飾,全都不見了。
薛鷙也說不清自己眼下究竟是怎樣的心情,看著這間空蕩蕩的屋子,他忽然笑了。今日平旦時分,自己分明還來這裡找過他。
原來那時候他就打定了主意……這人聽著他可笑的自言自語,心裡或許只有嘲謔。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從頭到尾都被這個人耍得團團轉。
「大爺,」二牛的聲音忽然在屋外響起,「您跟我去看看吧,他們在鷹棲崖那裡找到了東西。」
薛鷙聞言立即推門出來:「找到了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二牛為難道,「我不敢亂說,還是大爺您自己去認一認吧。」
薛鷙抬腳就要踹他:「到底找到什麼了,快說!」
二牛終於道:「是髮帶,一條髮帶!」
第49章
東都, 抱月樓。
天又熱起來了,空氣中浮動著幾分微微的躁意,日光透過淡綠色的窗紗, 在二樓簾後小室內投下了一片發著冷綠的光影。
一架古琴前, 一位戴著眼紗的年輕男子偏頭輕聲對旁側的侍從道:「讓廚下送些冰酪與雪泡梅花酒上來。」
頓了頓, 又道:「冰鑒里記得時時添冰, 讓堂倌們都仔細些。」
那侍從默默頷首。
簾外茶廳內約有十餘人, 都是便服打扮的東都官員, 這些人才剛從一場激烈的論辯中消停下來,吃上了冰酪、冷酒, 也就安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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