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其實對他並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盧綃雲很疼愛這個小自己一歲的弟弟,年年都要打發人去給遠在上京的他送銀子、送上好的布匹綢緞。
「多謝殿下。」他說。
「你要殺了他麼?」豫王道,「我聽說他家裡娶了三四房小妾,膝下共五個孩子,那些……也算是你的表姐弟。」
「殺了他,我阿娘會恨我的。」
豫王看向他的目光里忽然帶上了幾分微妙的失望。
但沈琅緊接著又說:「可是我阿娘已經死了。」
「是了,」豫王笑笑,「這才像你。」
兩人又閒談了幾句上京城內的局勢,隨後外頭便有位隨侍呈了幾頁紙上來給豫王過目:「殿下,這是他們方才作的詩。」
豫王翻看了幾眼,隨後又讓那隨侍把詩遞給沈琅:「年年用的都是那幾個意象,看不出什麼新意,你替本王看看,勾首不落俗的作為魁首。」
沈琅低頭翻看了一會兒,最終在其中一首寫姚黃的詩句上點了一點:「這首吧。」
隨侍又將被他挑出來的那首詩呈給豫王看過,豫王輕輕嘆息:「這首倒還算是差強人意,只是我看倒還不如楫舟你的信筆之作。」
沈琅道:「殿下高看我了。」
豫王笑了笑:「他們還在斗詩,你去不去湊一湊熱鬧?」
沈琅知道他這樣問,便是想聽自己作一兩句新巧的詩句出來解解悶,於是便從善如流地說了聲「好」。
到了牡丹園裡,那盧啟翰見著他出來,便不動聲色地想往他這裡擠,可行將靠到他身側來時,卻見一個長隨打扮的人忽地走到了他左手邊的位置。
沈琅先是看見了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隨後抬頭往上,便看見了一張熟悉得令他錯了心跳的臉。
薛鷙……
瘋了,他想。
這人顯然在面上特意偽裝過,這園子裡來的客人今日少說也都帶了一兩個長隨進府,薛鷙穿著和他們很相似的衣裳混在其中,一眼竟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但沈琅依然想不通他是怎麼跟進來的。
「楫舟,過來。」
豫王對他說話的時候,沈琅餘光看見旁邊這人的拳頭驀地收緊了,他心跳一緊,很怕這人真的蠢到在這王府里犯瘋病。
於是在過去之前,他微不可見地用手背輕輕碰了一下薛鷙的手,好在那隻握緊的拳頭因為他的觸碰,很緩慢地鬆開了。
第57章
今日本是場沈琅平日裡還算感興趣的雅集文會。
沈琅雖不怎麼愛熱鬧, 但園子裡這些人多是二三甲出身,進士及第的也有,因此每回與他們斗詩行令, 倒也算頗為有趣。
只是今日他先是因盧啟翰的事而有些心不在焉, 後又被突然出現的薛鷙擾亂了心神。
無論他去了何處, 一回身, 卻總能看見薛鷙藏在暗處的那雙眼睛。
擅闖王府並不是小罪, 輕則杖責, 重則徒刑,偏偏這人的身份又見不得光, 若是被拿到府衙,怕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終於熬到雅集結束,豫王要留他吃飯, 沈琅推說身上不痛快, 他看上去的確有些怏怏的,豫王以為他是為了盧啟翰, 因此也沒多說什麼就放他走了。
沈琅伏在金鳳兒背上, 伸手掀開車簾時, 才發現方才在園內忽然消失不見的薛鷙眼下就坐在車內, 還占了他的位置。
看見他來, 薛鷙才起身往旁邊讓了讓。
金鳳兒面上有些吃驚, 小聲嘀咕道:「……他不是走了嗎?」
礙於外頭還有其他人, 沈琅只是沉著張臉,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等到馬車出了王府, 沈琅才瞪向他:「你是不是瘋了?擅闖王府,虧你……」
薛鷙打斷他道:「我怕你被他欺負了去……」
「我得看著你。」
沈琅冷聲:「要是被人發現,豈不是平白給我惹禍?」
「你可以不管我, 」薛鷙沒看他,「我死了,你眼前也就清淨了。」
「不是嗎?」
沈琅氣得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他才又道:「隨便你。你愛死不死。」
正當廂內的兩人沉默僵持時,外頭駕車的金鳳兒卻忽然放下了止剎木棒,馬車險險停下,緊接著金鳳兒便張口朝內叫他:「哥兒,有人攔咱們的車。」
車前那人忙開口對金鳳兒道:「我並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你和那位『沈公子』有些面熟,這才想著追上來看看。」
「你是叫金什麼……」
是盧啟翰的聲音,廂內的沈琅聽出來了。
金鳳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盧啟翰很早便攜妻帶子去了上京,金鳳兒記事晚,盧啟翰又極少回臨安,唯二兩次回來還是沈琅外祖父母相繼離世時,他回來奔喪分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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