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這名土寇乃是李三爺的心腹,不然李雲蔚也不會選他護送自己的妻小逃走, 他靠著棵樹站定,剛把氣喘勻,李雲蔚便急匆匆地趕到了。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露晞和豚兒呢?」
那土寇一見到他, 便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素色襯布, 交到了李雲蔚手上,後者還沒有打開, 便猜到那兩人決計是出事了。
素布上只一行暗紅色的血字:救我和豚兒, 雲。
李雲蔚只覺得腦海中突如其來一聲巨大的響, 緊接著他雙腿一軟, 幾乎要跌跪下去, 好在那土寇眼疾手快地將他攙扶住了。
他湊到李雲蔚耳邊低聲:「韃靼人說, 若是能找著咱們大爺的親眷, 也可以送去將您的妻小替換回來……」
李雲蔚幾乎無法思考,他想, 薛鷙哪裡還有什麼親眷呢,他只有一個沈琅了……
「我不是讓你和有祿送她們母子去新都嗎,怎麼會落到韃靼人手上?」
這土寇只好將來龍去脈簡潔地複述了一遍, 隨後紅著眼道:「三爺,您再不決定,興許就來不及了,天一亮,他們就要在登封城樓前『處決』那些被捉住的百姓。」
「……三爺!」
李雲蔚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過了好半晌,他才忽然對那土寇說:「你去找根繩子來。」
「是要綁沈……去換?」
李雲蔚紅著眼喝道:「你只管去拿!」
片刻後,他帶著幾個土寇,悄沒生息地回到了自己那院子外邊。
只要他想,壓根就不費什麼功夫便可以綁下沈琅,甚至都不必有這些土寇幫忙,只是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到。
可李雲蔚卻遲遲不敢打開那扇院門。
他只在院外來來回回地踱步……他的豚兒才多大啊,也就是半月前,才剛會口齒不清地叫他一聲「爹爹」,露晞、他的妻……還那麼年輕。
難道真的就沒辦法了麼?他還能去逼薛鷙嗎?薛鷙會聽他的嗎?
那麼多弟兄的命,後頭還有那麼多的百姓,城破了,興許所有人都會死……
李雲蔚的心裡混亂的幾乎沒有一片可容喘息的空地,可同時他的腦子又無比清醒。或許就只有那一個法子了,他想。
沈琅、沈琅。
反正……他也總是病不是嗎?還是個殘廢,他一個人的命,就可以換回露晞和豚兒兩個。
與此同時。
正站在李雲蔚屋內的金鳳兒突然「咦」了一聲,而後對沈琅說:「哥兒,我好像看見了三爺。」
「他怎麼在院外走來走去的?」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這話問的令沈琅心裡一緊,方才他過來時,恰好看見了急匆匆往外走的李雲蔚,沈琅忙問他前線是不是又有消息了。
可李三卻搖頭說不是,隨即含糊其辭地應了他兩聲,便推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沈琅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可等金鳳兒推著他打開了院門時,卻只看見了李雲蔚和幾個土寇離去的背影。
他們已經走了。
「李雲蔚!」沈琅朝他喊了一聲,這個人像是聽見了,可卻並沒有回頭。
究竟出什麼事了?
沈琅選擇留在寨里,一是因為在戰場上,憑他那點紙上談兵的論調,大約也幫不了薛鷙什麼;二是他身子不好,若有點什麼,反倒叫薛鷙分神。
何況他腿腳又是這樣的,無論是開戰,還是撤離,完全只能當個累贅。
「金鳳兒,」沈琅沉聲道,「你追上去問問看,快。」
金鳳兒聞言忙追了上去。
過了大約半刻鐘,金鳳兒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問出什麼了沒有?」
金鳳兒連搖了幾下頭,才道:「三爺起先並不理我,後來他上了馬,才對我說了句什麼『不關你們的事,回去吧』。」
「就這一句?」
「就這一句。」金鳳兒道,「但我看他眼是紅的,整個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對了哥兒,」他忽然又說,「我方才在他身後看見了林旺哥。」
沈琅垂目想了想:「是護送陳露晞母子走的那兩個之一?」
「對呀。」金鳳兒嘟囔道,「照理說他們這會兒該是還在去金陵新都的路上呢……怎麼又回來了?」
那便很清楚了,沈琅思忖著,出事的大約就是陳露晞母子。可是為什麼李雲蔚方才要在院外踟躕不前呢?
*
薛鷙親自動手將那幾個人綁了下去,丟進了營帳內,讓帶傷的仇二看守著。
城樓底下,抱著孩子的陳露晞就這麼怔怔地向上望著,一直望進了薛鷙的眼底。
他終究不忍再看,讓隨侍備下了幾隻羽箭在側。
約莫半個時辰後,空氣里已溢滿了血腥味,城樓底下那些死去的老弱婦孺被扒光了衣裳,堆成了兩堆紅白相間的「肉坡」。
「將軍,他們要捉那個女人上高台了……」身旁有人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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