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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只看向他,不說話。

早在離開東都那一日,他便留了話,讓洪錚先一步擬好密令,若是他們那裡生變,便讓他手裡那些兵秘密來到襄陽與他匯合。

這原是怕蘇蒲兩黨,想要趁亂對他下手,可自從那日截獲了沈琅讓人送出去的信件,他便立即另做了一手打算。

「如今洪將軍已故,大寧還有幾位將領可用?」沈琅先是嘆了口氣,而後才道,「蒲黨派人來遊說薛鷙多日,他也並沒有因那點好處,就成了蒲黨鷹犬。」

「我曾問他緣由,他說是只因陛下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心裡始終是向著殿下的。」

「是麼?」豫王知道他所言未必是真,但他故意來質問他,也不過想要從他嘴裡聽見幾句薛鷙肯為自己所用的話。

「就是楫舟編來騙殿下的假話,可蒲黨不分青紅皂白,便將他下入牢獄,他是有血性的一個人,怎麼還會為蒲黨所用?」

「如今的大寧,唯有殿下才是明主。」

聽見沈琅這一句話,豫王心裡不由得一震。他早就覺得先帝不如他,只因父皇寵愛他生母,便那般草率地立了他為太子。

他處處要強,處處爭在燕桓之先,可父皇卻偏偏看不見他似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始終在猶豫,究竟是安安分分地做一位攝政王,還是乾脆……只可惜即便他想安生,蘇蒲兩黨也不會叫他安生。

沈琅見他怔楞著,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知道豫王其實也就只這一條路可走,他如今失了洪錚,眼下正缺一位能接下那枚兵符的將領。

先前之所以沒有來拉攏薛鷙,其一是他不大信任這個人,其二便是眼下要將他從蒲黨手上解救出來,恐怕不大容易。

但沈琅這一手,直接逼得蒲黨不得不將薛鷙從牢獄中放出來,這也算間接地推了豫王一把。

襄陽離東都太近了,即便他們眼下立時就乘著馬車逃往南邊,也無法逃出生天。別無他法,只有迎戰。

一切已是箭在弦上,豫王也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若殿下有意,楫舟願為薛鷙作保,他若三心二意,有不忠於殿下之念,殿下先殺了楫舟謝罪。」

*

戌時四刻。

安平侯蒲氏急急帶人衝進牢獄,做小伏低地將薛鷙恭恭敬敬地請了出來。

獄外,戰甲、兵器,全已備好。

「陛下太后早知將軍是受了冤枉的,只是陛下到底年幼,輕信了奸人讒言,還望薛將軍不計前嫌,」安平侯便走便道,「這是陛下賜的印綬,將軍也拿著。」

「兵呢?」薛鷙皺眉,「要我一個人去打麼?」

安平侯愣了愣,而後道:「府衙大堂那裡還在商議,我領將軍過去等候。」

大寧的兵力分散,眼下除去豫王手上的那一萬多人,有三成兵力被蘇黨握著,另七成則在蒲黨手裡。

薛鷙到時,那公堂上正吵得不可開交,兩黨只恨不得將自己手裡的兵都握住了不放,誰都不想多出一兵一卒。

最終還是上首的太后一拍桌案:「夠了!」

「一個個的,都慌什麼!」

堂上總算安靜了下來。

「依哀家看來,眼下只需撥出一萬五千的兵力,讓那個姓薛的領兵去迎敵,若能撐得住一月兩月的,能保聖駕無虞,也就夠了。」

安平侯聞言擠了上前,輕輕咳嗽一聲:「陛下、太后,薛將軍到了。」

不等太后開口,後首的薛鷙忽然輕笑一聲:「太后好籌劃,那麼我就活該帶著那一萬兵馬去送死麼?」

太后靜默了一瞬,隨後道:「你若能守住,等皇帝到了金陵,自然還有援軍。」

「你們這些權勢滔天的人物,到時候自然還有其他話可說,」薛鷙道,「我要三萬兵馬,最少。」

「放肆!」蒲太后喝道,「什麼時候由得到你做主了,你若不肯,就是階下囚,哀家現下就可以命人將你處決了。」

薛鷙頭一歪,用手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脖頸:「好啊,你叫他們來砍。」

他知道眼下這些人不敢對他動手,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拉了這些大人物們做墊背,他也不算很虧。

正當堂上僵持不下時,忽然有人想起了燕昭來:「豫王殿下哪裡去了?」

「洪將軍辭世,他手裡眼下也該還剩幾萬兵馬才是。何況照理……那些兵若是還留守在東都城內,東都城何至於一攻就破了?」

他這話一出,頓時又將矛頭轉移到了豫王身上。

太后面色微變,吩咐身側那太監:「快去宣豫王來。」

「回太后,方才一早就宣過了,殿下不知哪裡去了,並不在住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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