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宵頓了頓,沒說話。
副官邵知禮從門外進來,鉗住吳明遠的手臂,把他拉了出去。
門口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安靜得有如在默哀。
從穆宵身邊經過時,吳明遠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懷中的奧里。
他沒看清少年的臉,男人將他藏得嚴嚴實實,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發頂。
「看什麼?快走!」
押解他的人猛推了一下,吳明遠腳下踉蹌,只來得及扔下一句倉促的「對不起」。
得了邵知禮的吩咐,夜虹的警衛終於現身,將閒雜人等一一請走。
只留下無法被請走的首相圖爾維。
穆宵抱著段栩然走到門口,淡淡對圖爾維點了點頭。
「抱歉,事情改天再議。」
為人處世一向妥帖圓滑的圖爾維居然沒有立刻回應。
他盯著穆宵懷裡的少年,用一種遠超社交禮節允許的專注和時間。
直到穆宵伸手按在段栩然的後腦勺上,迫使他把頭轉向自己的胸前。
然後他帶著戾氣和警告意味,不客氣地直呼了首相大人的名字。
「圖爾維。」
圖爾維猛地收回視線,面色如常:「不好意思,我是看這孩子……我看他跟我兒子倒有幾分相像,一時有點走神了。」
穆宵對這老狐狸嘴裡的話一個字都不信,漠然轉身離開。
圖爾維站在原地不動,久久望著兩人的背影,一語不發。
-
回家的途中,穆宵一直抱著段栩然,就連在車上也沒有放開。
但他一個字都沒和段栩然說。
段栩然漸漸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看著男人英俊冰冷的側臉,另一種不安後知後覺占據了他的心臟。
穆宵發現了。
他什麼都知道了。
他現在一定明白,自己當初堅持要關掉小方的定位,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個人隱私,而是想背著他……偷偷謀劃一些事。
剛才吳明遠撲過來的時候,段栩然其實很後悔。
如果不是怕別人通過小方懷疑他的身份,他不會讓小方藏在儲物櫃裡,上班的時候別出現。
如果沒有關掉定位,小方會遇險的第一時間向穆宵發出報警。
如果……他沒有想離開穆家。
段栩然現在心裡很慌,嗓子裡像梗了魚刺,咽不下又吐不出來。
可是他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害怕穆宵知道以後妨礙他的計劃,還是在害怕別的什麼。
回到城堡,得到消息的喬管家嚇壞了,趕過來問東問西,被穆宵禮貌地請走了。
馬醫生竟然也已經到了。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默默為段栩然做了身體檢查。
神經沒有受損,肺里沒有嗆水,身上沒有軟組織挫傷。唯一比較嚴重的是段栩然掌心被劃破的地方,因為泡了水,往外翻著白色的肉皮。
馬醫生小聲問是什麼東西弄的,段栩然支支吾吾答了,他立刻感覺房間裡的溫度又將了幾度。
「……」馬醫生閉上嘴,飛快地替他上了治療儀,然後收東西走人。
他和將軍認識這麼多年,從沒像今天這樣,有如此強烈地逃跑衝動。
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
段栩然的屁股只有三分之一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看向穆宵。
「我……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穆宵坐在他面前的沙發上,膝蓋分開。
雖然他的兩條腿並沒有碰到段栩然,但段栩然莫名覺得自己被困在其中,無處可逃。
他摳著被角,囁嚅道:「我不該瞞著你們,去外面打工。」
「還有呢?」
「……不該太過自信,沒有把小方帶在身邊。」
「還有。」
段栩然絞盡腦汁,又吐出幾個字:「不該讓自己陷入險境。」
穆宵終於動了。
他傾身向前,燈光在他的眉眼上投下一片陰翳。
粗糲的指腹緩緩摩挲著段栩然的下頜。
「如果我今天不在怎麼辦?」
「如果我沒能及時趕到,怎麼辦?」
「就算我殺了那小子,但他……傷害了你,怎麼辦?」
段栩然垂下頭,找不出任何辯解的藉口。
他看見穆宵放在膝蓋上手指在輕微抖動,突然覺得心臟抽搐了一下。
比起生氣,他更像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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