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提了,我到藥鋪拿了好些藥,全都餵給他了,生怕他好不起來,哪想這好幾天過來,他的身子不僅沒好,反倒更差了,早知道就不該餵藥。」
「都是那個狗官惹的禍,他若不將藥價壓的如此之低,我們會買那些勞什子?」
「對啊,沒有他,我們大家也不會白花那個冤枉錢了,他若真是好心,怎麼不讓藥鋪白送?」
「依我看還不如去拜拜佛母呢,說不定這回能顯靈。」
「走走走,咱們這就去。」
日升月沉,又是幾個日夜過去,告示牌上的文書被風雨吹打,已經破爛發黃,街上香火縈繞,藥鋪門可羅雀。許文壺站在街角,嗅著空氣里嗆人的香火氣,看省吃儉用的貧苦老婦顫巍巍拿錢買下上供用的整顆豬頭。
「為什麼。」
疑問被煙氣覆蓋,變得與煙一樣的迷茫無依。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李春生手推木輪椅出現在許文壺身後,淡淡道:「藥是循序漸進的東西,不可少服,不可多服,縱然聽從醫囑不多不少,也不見得便能藥到病除,還需靠時間調理。然大家服藥過後只盼一覺病好,見吃了幾日還不奏效,當然就去拜佛母了,畢竟神仙法力無邊,能點石成金,自然也能起死回生。正如這世上夢想天降橫財是多數,腳踏實地,一點點靠辛苦錢發家的是少數。」
可這也沒什麼好批判的,人都有病急亂投醫的時候,即便如他讀過幾本書知道點道理,不也為了治腿啃過活雞。
許文壺聽著李春生的話,心裡卻仍然想不通,他看著被香燭氣息籠罩的街頭巷尾,突然之間,好像找不到了自己在此努力經營的意義。
「不好了大人!」衙差匆忙跑來道,「衙門有人報官!說在家中炕頭下掏出一具屍體!」
許文壺恍然回神,顧不得繼續胡思亂想,連忙詢問報案者姓甚名誰,案發之地位於何處。
第47章 橫財
城南的赤腳大院裡, 朝北向的屋子,烏煙瘴氣,黑灰紛飛。
「小人名叫李守德, 過去一直種地為生。」
男子黑瘦矮小,眼眶凹陷,兩隻眼睛裡滿是驚恐閃爍的光, 低著頭, 戰戰兢兢道:「前些日子裡去賭坊玩了幾把,手氣不太好, 把房子田地都抵了還債了,本來想借點錢再贏回來, 無奈媳婦快要生了,只好在這租了間屋子給她生孩子用,今日小人本想將這房中的土炕掏灰翻新, 好等著過冬暖和, 哪曾想竟然,竟然……」
許文壺看著衙差從炕洞裡陸續掏出的一塊塊漆黑焦骨,默不作聲。
李桃花杏眸睜圓瞪著李守德, 眼裡快噴出火來, 無比憤恨道:「虧我按輩分還得叫你一聲堂哥, 你能不能學點好?幹什麼不行非得去賭?」
李守德頭埋得更低了,小聲狡辯:「我那不也是太想發大財娃了, 不然靠每年賣糧那點錢, 幾時能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你少拿人家娘倆當擋箭牌, 你就是好吃懶做妄想天上掉餡餅!」
這時衙差道:「大人,有發現!」
李桃花懶得再去同李守德廢話,圍上去看發現什麼東西。
只見許文壺接過那通體漆黑橢圓扁平之物, 用袖子擦了擦,赫然擦出一張彌勒佛的笑臉——這乃是塊玉雕的臥佛。臥佛被煙燻得不見本色,但能看出雕工細膩,玉質溫潤,不像便宜物件。
「先將屍體帶回衙門由仵作查驗,留下幾個人,繼續查找線索。」許文壺將佛牌放入證物匣,由專門的衙差攜帶。
一行人出了赤腳大院,穿過朝大院好奇張望的人群,往衙門走去。
主街,熱鬧非凡。
雜耍班子正在聚眾表演噴火,吞劍,胸口碎大石,吸引路人無數,紛紛拍手叫好。
「這還不算好,我們車上還有個寶貝,那才叫好,」老金抱拳秉手,面朝眾人喜笑顏開,「承蒙鄉親們喜歡,等會兒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熱熱鬧鬧的,我也算不白來天盡頭一趟。」
「快點的,都等著看呢!」
「我們大傢伙兒都等不及了!」
「好好好,寶貝這就亮相,鄉親們都瞧好了!」
老金大手一揮,黑布揭開,頓時引起大片驚呼,膽大者勾頭去瞧,膽小者當場捂眼,還有孩童被嚇哭,嚎叫著往爹娘懷裡鑽。
一片亂象里,籠子裡的「人犬」顯得格外安靜,一動不動縮在籠子的角落裡,頭頂兩隻狗耳耷拉,雙眸木然無光,如同死去一般。
老金介紹完「人犬」的來歷,大喝一聲「開籠!」,籠子便被打開,老金牽著繩索的手用力一拽,把人犬從籠子裡拖了出來。
百姓趕忙退避三舍。
老金道:「大家放心,人犬早被我等馴服,性情溫和,不會咬人。」
大傢伙聽他這麼說,等了片刻,看那人犬安安靜靜,確實不像會咬人的樣子,才緩慢靠近回去。
老金朗聲喊道:「五十銅子聽人犬說一句話!一百銅子可看人犬跳火圈!五百銅子可看人犬唱歌跳舞!老金初來乍到,大家能捧場的來捧捧場,從今以後,天盡頭的鄉親父老便是我老金的衣食父母了!」
不知誰帶的頭,先是譁然一片叫好,之後有人質疑道:「我看它可不像會說話的樣子啊,你不會是騙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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