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男人背地裡不知得罪了誰,打獵的時候竟被捅死在了山上,發現時屍體都有味了,剩下蔣氏一個人拉扯孩子。從那以後,我們這家人便被她記恨上了,見面裝看不見,我家門口她也從來不走,她還故意讓羊啃我們菜地,真真是壞到骨子裡。後來我找她理論過,問她為什麼那樣,她說,當初如果不是我爹娶了我娘不要她,她就不會過得那麼慘,我們這一家人,都該去死……」
孫二說到此處已有憤恨之意,咬牙切齒道:「等她越來越老了,她那四個孩子沒一個管她死活,她就更恨我們了,逢人便說我們這家子欠她的,我爹有多對不起她,下輩子該給她做牛做馬。」
一旁柳氏不知想到什麼,渾身顫抖,已然瘋魔,抓住孫二的胳膊便瘋狂搖晃著道:「就是她!肯定就是她!除了她沒有別人!你現在就去找她!問她把栓子藏哪兒去了!」
孫二還沒反應過來,柳氏便已奪門而出,顫顫巍巍往大門口跑。
「你慢點!等等我!」孫二呼喊完,緊隨而去。
李桃花看了眼許文壺,問:「怎麼辦?」
許文壺瞧著門外濃郁夜色,「性命攸關,趕早不趕晚。」
話說完,他也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跑到一半,活似忘了點什麼東西,又風風火火跑回來,把李桃花帶上一起。
四個人成雙成對走個乾淨,興兒孤零零一個被忘在屋中,愣了一愣,拔腿去追,「公子還有我!你把我忘了!」
*
晚風瑟瑟,布穀鳥低鳴,月色蒼白撒滿小路,顏色像霜像鹽,也像人的白骨。
柳氏身姿踉蹌,步伐飛快,平日裡要走小兩柱香的路,被她不到半盞茶的工夫走完。
黑暗中,她氣喘吁吁,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村西頭倒數第三戶的人家,單薄的胸口隨喘氣大起大落。
她滿腦子都是栓子剛出生的時候。
小小的一團兒,全身血淋淋,皺巴巴的一張小臉,相比她那三個不足百天便夭折的兒女,他看著更要虛弱許多,哭聲都像貓叫。
她覺得他能撐過滿月都懸,害怕到時候又要撕心裂肺一回,所以不願多看他,連餵奶都懶得。還是她男人硬把孩子塞她懷裡,那病貓一般的小娃娃,竟也會自己叼住吮吸,吃飽喝足才慢悠悠睜眼,不哭也不鬧,兩顆黑亮的眼仁乖乖瞧著她,好像在認:哦,原來這就是我娘。
她也直到那時候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終於又成了母親。
她在日夜擔憂中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出落成白嫩的小嬰兒,會哭會鬧,還會摟著她脖子撒嬌。她永遠都忘不了小栓子平安活過百天時她有多麼高興,看他第一次翻身時流了多少眼淚,後來第一次坐起來,第一次站穩,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她娘……
誰也不能再奪走她的孩子,天不行,人也不行。
……
正值農忙季節,村里村外飄著濃郁的稻穀香。
蔣氏穿梭在這些代表豐收的香味里,穿著打扮分明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農婦,卻渾身殺氣似母狼。
村西頭,蔣老太正在家門口搖著蒲扇乘涼。
她老邁枯瘦的手腕似乾柴,搖一搖,隨時能散架的模樣。
夜色下,一道人影洶洶而來,影子在地上拉得極長,張牙舞爪如黑白無常。同為乘涼的鄰居張望片刻,納悶道:「那不是栓子娘嗎?這大晚上的,她怎麼來了。」
那隻搖扇的手一僵,半晌過後回過神,丟掉扇子便去拄拐棍,撐起身體便往家門逃。
第79章 點兵點將
兩扇簡陋的柴門被推開, 蔣老太踮著兩隻小腳顫顫巍巍走到家裡去,拄著拐棍轉身便要關上門,可她那隻干老的手剛伸過去, 門就被一腳踹開,連同她也被那道力度踹翻在地,一把老骨頭差點散架。
柳氏頭頂上空如有氣焰燃燒, 單薄的身軀也宛若龐大一圈, 氣勢不輸彪頭大漢。她撲上去,一把拎起老太衣襟, 厲聲質問:「他在哪!他在哪!」
蔣老太被晃得體如篩糠,費著好大的力氣開口:「他是誰, 你說的是誰?」
柳氏瘋了般朝她大吼:「栓子!我兒子!」
蔣老太怒道:「你自己的兒子找不著,關我一個老媽子什麼事?我怎麼知道他在哪。」
這時孫二趕來,聞聲暴喝:「還裝!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栓子就是被你給害了!你快點說, 我兒子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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