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壺心下詫異, 未露聲色,暗自抬高聲音,口中重複:「微臣許文壺,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仍舊沒有回應,出現在他耳邊的,只有權貴推杯換盞的交際聲。
正值狐疑之際,一道爽朗的笑聲傳入他耳中。
「這些枇杷軟綿綿的,踩在腳底下真舒服!舅舅也隨朕一起來踩吧。」
少年的聲音脆而純淨,如若玉石相擊,動聽悅耳。
許文壺卻不禁後脊緊繃,屏聲息氣。
「哼,舅舅不陪朕玩。算了,楊善,就由你來陪朕跳舞。」
少年賭氣一樣的語氣,卻未能讓人感受到他的任性,反而天真無邪,如若稚子。
「陛下。」
宋驍的聲音突然響起,口吻肅冷,帶有顯而易見的不悅,「翰林院試讀已到,請您歸位。」
「唉,真沒意思,這就要回去了,朕喜歡跑來跑去的。」
帶著極大的不情願,小皇帝回到了龍椅上。
許文壺知曉塵埃落定,便再度開口,咬字恭敬而清晰,「微臣許文壺,拜見陛下。」
龍椅之上,脆朗的聲音再度響起,直衝他道:「平身吧,抬起頭來,朕看看你長什麼樣子。」
許文壺起身,緩緩抬頭,雙眼卻低垂,視線所轄之處,唯能看到滿地枇杷碎果,軟爛的果肉爛如泥巴,清甜的汁水四處瀰漫,一直蔓延到龍椅兩旁的左右尊位。
再抬眼便視為大不尊,他只能瞥到左右尊位上一紫一黑兩道身影。
左為宋驍,右為楊善。
「這麼年輕?」小皇帝笑得譏誚,「舅舅你給朕找的什麼侍讀,看著還沒朕的年紀大呢。」
宋驍道:「回陛下,這許文壺年歲雖輕,卻是去年的一甲進士列二,滿腹經綸,可勝試讀一職,陛下若不信,大可拿臣方才所出的題目去考考他。」
「唔……舅舅方才給朕出的什麼題目來著?」
宋驍面對許文壺道:「許侍讀,今日中秋佳節,本相方才與陛下行飛花接令,涉及一篇辭賦,乃為秦相李斯的諫逐客書。陛下對其不解,便就由你來將李斯的諫逐客書誦講給陛下,解釋其意。」
許文壺行禮道:「謹遵大人安排。」
宋驍:「來人,取書。」
許文壺頷首,恭敬道:「大人且慢,不必麻煩。」
四方注視下,他回憶片瞬,旋即朗聲道:「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來丕豹、公孫支於晉。此五子者,不產於秦,而穆公用之,並國二十,遂霸西戎。」
「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里,至今治強。」
「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並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皋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
「今陛下致崑山之玉,有隨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乘纖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鼓。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說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後宮,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廄,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
「夫擊瓮叩缶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韶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
「今棄擊瓮叩缶而就鄭衛,退彈箏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適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
「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內、制諸侯之術也——」
小皇帝打了個哈欠,不由打斷:「好長啊,朕都困了,全都是拗口的古文,朕一句沒能聽懂,講的什麼玩意啊。」
宋驍的聲音隨之便至:「許侍讀,告訴陛下這篇諫逐客書是什麼意思。」
許文壺稱是,不疾不徐道:「回陛下,此乃秦朝李斯上奏秦王嬴政的諫文。秦王聽信臣子進言,認為來秦的客卿都想離間於秦,便要將秦國客卿全部逐出秦國,李斯亦在被逐的客卿當中。他為避免被逐,便寫下諫文,上奏秦王。」
「李斯先在諫文最初列舉秦國歷代先王皆是以客致強,說明秦國若無客助未必強大。若說客卿乃外來之人,那麼宮內美玉,後宮美人,同樣乃是外來之物,外來之人,為何不同為驅逐?如此說來,秦王所看重的只是聲色犬馬,輕視的是士卒人民,此乃並非治國良方。李斯認為,若想治國,需得以人為先,用人為上,而不可耽於享樂,計較客卿出處。否則,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此不分黑白曲直,國家怎會沒有危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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