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小腹以下的時候,她聽到談舟克制又緊繃的一聲。
「別動。」
嗓音很低,伴隨而來的是他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握住舒嶼不安分的指節。
舒嶼笑笑,稍稍仰起頭,看著談舟耳尖殘餘的緋紅。
不知道是不是熱的,方才空調溫度開得太高,兩人幾乎把礙事的被子全踢到了地上。
「碗還沒洗完呢。」
「洗完了。」
「洗完了?什麼時候?」
「你洗澡的時候。」
舒嶼伸了個懶腰,手肘撐著柔軟的床鋪,坐起了身。
眼睛看著談舟,亮晶晶的,調笑意味濃重。
「那廚房台面也收拾了?」
「……收拾了。」
「很亂吧。」
「還行。」
「我就說不能在廚房。」
談舟聽出她是在故意逗他,抿起薄唇,不再說話。
舒嶼湊近他,清爽的洗髮水味道撲面而來,她勾起手指,颳了刮他的鼻尖。
「你好像很適合這種角色。」
「什麼角色?」
「家庭主夫。」
和眼鏡是一個道理。
圍裙在他身上多了幾分禁慾,比西裝更誘人。
「那就麻煩舒小姐多賺錢養家,我可以每天都在家做家務。」
談舟順著她的話接道,聲音聽著沒什麼感情,手指卻悄悄用力陷進被子裡,眼神也似有若無地飄向舒嶼。
可她臉上沒什麼特別的神情,似乎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
就像剛剛那句「我們的家」一樣,被她一筆帶過。
「說起來,房子這麼大,你不找人來幫你打掃嗎?」
「我不喜歡別人進我家。」
「每天都是你自己收拾啊?那我以後還是注意點吧,儘量不把我房間以外的地方弄亂,以免給你增加工作量。」
談舟想說什麼,雙唇微啟,聲音卻頓在喉間。最後,只淡淡地看她一眼,和聲道:「不用。你按你舒服的方式生活就好。」
話題到這結束,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舒嶼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便準備起身回房。剛轉了半個身子,就聽談舟又在身後出聲。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結婚。」
舒嶼邊思考邊道:「我想開公司,我爸不讓,他說如果我結婚他就同意,所以就結了。」
「……只是這樣?」
「嗯,只是這樣。」
說出來,舒嶼也覺得很像個玩笑。
「你想開公司,可以有很多方式。」談舟雙眉平展,視線始終落在舒嶼眼中,「應該不只是這樣吧。」
舒嶼望了他一會兒,勾唇笑開。
「非要說還有什麼原因,大概就是,膩了。」
「什麼膩了?」
「太過順利的人生。我從出生起就什麼都擁有了,人生一馬平川,所有的事都被安排得極好,我不需要為任何一個選擇而動腦。」
「這樣不好嗎?」
「以前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就感覺膩了。我發現我沒有做過自己的選擇,我只是在按照家裡所規劃的『最好的人生』機械地前進。」
「可你擁有的是絕大多數人都不能擁有的,你的這種膩,別人應該會很羨慕。」
舒嶼似乎早就料到他的這種反應,無奈地搖搖頭。
「你也覺得我矯情是嗎?可是,談舟,這種順利不是我自己選的,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要。
我以前就像一個生在滑軌上的公主,腳下踩著永不停歇的輪子,在既定的軌道上暢通無阻地前行,我停不下來。在上大學之前,我的腦子是空洞的,我沒有自己想做的事,因為我能想到的都已經做過了,或者已經被準備好了。連大學專業,也是因為我姐學了商科,父母推薦商科,我才報的。
因為一直享受著『最好』,所以我不知道什麼是『最好』,人生也失去了追求的意義。按部就班地在舒繁工作一輩子,當然輕鬆,天塌下來有我姐頂著,至少到我老死舒繁都不會倒,可那我生下來是為什麼呢?就是為了表演一次完美的人生嗎?」
談舟在舒嶼的瞳孔中,難得看到了些許平靜的、淡然的悲傷。
像湖面起了風,打碎了月色。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後來,我終於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可他們卻覺得脫離軌道有風險,不讓我去做。我感覺很壓抑,所以我要脫軌。和你結婚,是絕對不在我的人生規劃中的,所以我要結。」
舒嶼說完了話,等著談舟來說教她的幼稚,或指責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其他人那樣。
但談舟平和地注視著她,只是問:「那現在呢,和我結婚,你開心嗎?」
舒嶼愣了下,轉而嘴角揚得更高。
「我很開心。因為和你結婚,是我自己選的。」
「你開心,就夠了。」談舟的身子向前探了探,抬手,將舒嶼擋在眼前的碎發攬到耳後,然後輕輕捧住她左側臉頰,「公司起步總會遇到些麻煩,需要的話,可以來問我,我還算有些經驗。」
舒嶼沒有回答。
很久,她都沒有回答。
說實話,她是第一次和別人講自己的這些想法。
和舒瑾沒有講過,和舒亦槐也沒有講過。
但談舟問起時,她自然而然地就講出來了。
可她說的時候,一直很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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