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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鹿這類膽小的草食,從來都小心掩藏蹤跡。可見他慢慢靠近,它非但不跑,目光甚至閃爍起來。

春曇詫異上前,登時看到它身下一灘暗紅……一隻前足結結實實踩入了獵人的陷阱,獸夾碗口大,鏽跡斑斑的鐵齒狠狠咬合,傷口一圈血肉模糊,深可見骨,一看便知是拼了命掙動過,受創才會如此嚴重。

春曇心中一緊。若不是他天生嗅覺靈敏,可能就這麼錯過去了,那下一個站在這裡人,說不準就是來索取獵物的人了。

這是不是說明,它命不該絕?

春曇伸手,正猶豫是摸它長頸安全,還是撫它後背穩妥,小鹿卻忽而掙扎著站起,低頭將漂亮的骨角送進他掌心一點,就像主動與他締結了某種契約。

這是不救不行,賴上他了麼……

雪地一片空茫。

他略一思忖,轉身去搬來烏木提盒,當即卸下半指厚的提手,蹲到它身邊,找到捕獸夾齒間的空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提手一端擠進去。

一人一鹿好一番折騰,連掰帶撬,他手上也不免被劃出幾道血痕,眼見一指厚的木片要斷,縫隙終於被撐開足夠寬。

也不知哪來的默契,轉瞬即逝的機會裡,小鹿帶血的蹄子猛就抽出去,捕獸夾「乓」一聲重新合攏,木提手應聲斷裂,震的人掌心發麻。

大功告成!

春曇如釋重負,丟掉半截碎木,跌坐在地,揉了揉因長久盯著白雪而發花的雙眼。

正準備爬起,他驟然聽到背後一聲厚重的弦響。

電光石火間,他本能一矮身,眼見鋒利的箭矢沒入小鹿的肩膀,它一聲悲鳴,重重栽倒。

春曇呆呆看著斷裂的絲綢髮帶,這才後知後覺回過神,背頸一片冰涼——方才若他早一瞬起身,那現下被射中的,就是自己的腦袋了。

背後腳步聲接近,他微微扭過身,餘光里,一老一少兩獵戶打扮的彪形壯漢正罵罵咧咧跑來。

才一照面,老獵戶二話不說伸手就擰住他領口,幾乎將他從地上拎起來,惡狠狠罵道:「娘的膽子不小啊!爺爺的獵物都敢偷,你他奶……」

粗話戛然而止,目光滯在他臉上。

「叔?怎麼了?」後頭的年輕人也趕上來,春曇轉眼,無措與那人對視,對方當即也沒了下文,連張開的嘴都忘了合。

片刻安靜後,老獵戶將他輕拿輕放回地上,上下打量著,直至掃到他凸起的喉結,才眉毛一擰,口中嘖一聲,而後搖搖頭繞過他,彎腰從地上抓起一隻鹿蹄子就要將獵物拖走。

小鹿掙扎著,拚命撩蹄子踢人。

「呃!」獵戶被踢中大腿,疼得直抽氣,大吼一聲,「獾子!動手!」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人,扭頭髮覺那年輕獵戶居然還站在原處,他頓時來了氣,「瞅啥瞅啊!瞎了嗎!男人!」

「啊?哦哦……不是……」獾子回神,脖子唰就紅了,閉嘴時咕咚咽了下口水,目光掃過春曇毛茸茸的暖耳,嘀咕道,「莫不是兔子成了精……」

他解下腰間盤繞的麻繩,兩人合力將鹿的前後腿分別綑紮,而後老獵戶一把握住那隻箭,卯足勁拔出,丟在一旁。

倒鉤帶出血肉,鹿鳴尖銳,穿破暖耳,叫的春曇心頭一緊,騰地站起身來。

「幹啥?讓開。」對方打量著他單薄的身板。

春曇攔在他身前,從荷包里掏出唯一一錠十兩銀,遞給他,做口型:我買。

獵戶抬了抬眉毛,單手攏在耳旁,側身貼近他高聲問:「你說什麼?大聲點。」

春曇有些無奈,指指自己的喉嚨,擺擺手。

「你……哦!啞巴啊!」老獵戶見狀,丟下鹿蹄子,一把抓過他的銀錠子,反手丟給獾子,笑道,「小啞巴,你想買它?」

春曇點頭。

「呵,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老獵戶繞著他周身走了半圈。

「叔,你看他長得這麼……那個,肯定是外鄉來的。」

「難怪。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十兩銀子買只普通的鹿是綽綽有餘,可這只不一樣啊,這可是我們鶴居山大名鼎鼎的靈物,素衣仙!南極仙翁坐騎聽說過嗎?就是它!這點錢你去藥鋪都買不到它一根鹿茸!要想帶走整隻鹿,少說也得一百兩吧。」

……

春曇皺了皺眉。

哪怕頂著「仙」的名號,鹿就是鹿,拆了賣,整頭賣,再怎麼名貴也不值百兩。這些人怕是起了歹心,欺他人生地不熟,半訛半搶。

他遲疑著掃了一眼獵戶腰間砍刀,藏在袖中的指尖拈了拈……眼下還有正事要辦,不宜節外生枝。

見春曇沉默,老獵戶咧嘴笑起來,似早有預料:「沒有一百兩啊?沒錢的話……」

他緩緩踱到春曇面前,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給我點別的也成啊。」說罷,他隨手將春曇的披風往一側掀開,摸上了少年纖細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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