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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方才沈佑的第一劍就得手,蟒蛇斬不斬得傷難說,樹下的人定是要受波及。

洛予念抬袖胡亂擦了一把臉頰,轉身摸過去,將那人軟綿綿的身體扶正:「沒事了,我們帶……」

後半句沒能說完,便被一雙無措的目光卡在喉嚨里。

*

人出現得太過突然,春曇腦袋一懵。

他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地竟會有修士出現,更沒想到,會是他。

洛予念也沒比他強到哪裡去,怔怔盯著他。

印象中,仙門中人多少都有些潔癖,所以那張沾了血的面龐靠過來,春曇下意識的反應,居然是掏出帕子替他擦擦乾淨。

洛予念回過神,抓住他的手從頰邊按下去:「先別動。」說完,盯著他手裡的帕子又是一頓,似乎認出了自己的東西。

「哪兒跑!」

蟒蛇見機欲退走,沈佑戰意正酣,想也不想便追過去。

「服藥!」洛予念急忙轉過頭,可才喊出兩個字,人就消失在森森霧氣中。

春曇原以為他也會追過去,不想那人只原地搖了搖頭,又蹲回到他面前。

意料之外的重逢,沒有寒暄,他抬手先封了春曇幾處大xue,接著,從懷裡摸出個小瓶子:「你不要怕。」

兩粒紅豆大的小藥丸被捏到唇邊。

春曇頭一偏,下意識向後躲了躲,入口的東西,他從來謹慎。

可洛予念卻誤會了,儼然當他是個怕吃苦藥的小孩,溫聲勸道:「解毒丹必須要吃,不用嚼,一口咽下去就好。」

縱然多此一舉,但春曇還是張了張嘴,隨清苦味蔓延開的,是那人指尖飄出的一絲久違的幽香……他在洛予念的安撫中垂下眼,那人披風的玉扣在方才的打鬥中敞開了,而那隻熟悉的白玉香囊就靜靜墜在腰間。

見他乖乖吃藥,洛予念鬆了口氣,掰著他的下巴輕輕一抬,目光落在他頸間。

巨蟒的獠牙足有拇指粗,傷口定然無比猙獰。

果然,劍修眉頭蹙緊,未加思索便提劍劃開了衣擺,撕下一條未被血污沾染的布料墊在手掌上,輕輕抵住了春曇側頸的咬傷。

一股清涼感沿傷口流入,立時緩解了撕裂之痛。

洛予念儘可能讓靈力流轉得柔和緩慢,試圖替他凝血止痛,不幸中的萬幸,傷口還算乾淨,血色鮮紅且無異味,看樣子方才出手及時,那蟒還未來得及泌毒液。

一陣風過,樹冠跟著晃動,月光從枝丫間漏下,照亮少年的臉。

春曇面色蒼白,髮絲淩亂,額頭與鼻尖布滿晶瑩細汗,不知是受驚還是痛楚所致。

松松垮垮敞開的領口處,露了突出的鎖骨,血跡流經,一看便知他傷的不輕。

可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眸卻不見了方才的驚恐,四目相對的剎那,驀地就沖他露出個不合時宜的甜笑來。

全無血色的唇緩慢開開合合,洛予念心口一滯,讀出了簡簡單單的唇語——我沒事。

……原本心還是定的。

洛予念微微錯開春曇的目光,只盯著他翕動的嘴唇,低聲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春曇指了指不遠的樹下,一隻竹編背簍倒在那裡,周圍藥草撒了一地。

不知名的花草果子中,他只認得南河月見,月下開放,白日凋零,的確只能在夜中採摘。

他嘆了口氣,實在不懂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何來的膽量,先前的鶴居山也一樣,大雪紛飛的夜裡迷了路也敢不放在心上,終究是年紀太小,不知者無畏。

「太危險了,以後不要這樣。」血暫時止住,此地不宜久留,洛予念替他攏了攏散亂的頭髮,撫平衣領,扶他起身,「夜裡瘴氣濃厚不說,毒物也多。」

春曇沒應聲,只顧笑,逕自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里。

面對這樣清澈無害的眼神,苛責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洛予念無奈,轉身去另一棵樹下,替他拾掇起倒在一旁的竹背簍:「還能走嗎?你住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去。」

春曇伸手往東北的方向指了指,剛要說什麼,卻被遠處一聲古怪的呼哨打斷。

兩人相視一怔,天邊驟然一白,霎時,一道撼天動地的雷落下,在夜空中劃出巨大的紫色三叉戟,欲要將大地劈個窟窿。

是九霄神雷。

洛予念臉色登時變了,寒煙擂上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貝,竟這麼快就被沈佑用掉了,斬蟒何需如此,那邊定是出了變故!

呼哨聲必然是人為,他看了春曇一眼,實在不放心留他一人逗留,乾脆帶他跳上銀竹,兩人並立,一道往落雷的方向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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