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努力吞咽他的,是一旁更大的一條,脊背鱗色烏金,鋥亮如刀。
沒有分食,沒有搶奪,它的同類皆安安靜靜候在一邊,所以,它定然是蟒群的頭蟒。
原來並不是百姓誇大,它的確三丈有餘,比成年男子的腰還要粗上一圈,吞起人來,似乎毫不費力。
眼看沈佑的身體又沒入一截,洛予念面色一凜,當即拔劍飛身,隕星一般砸下去。
一聲劍嘯,泥沙四濺,蟒蛇皆驚,頓時四散而走。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沈佑的胳膊,以防頭蟒將他徹底拖入毒沼。
所幸,進食之時也是破綻百出的時候。頭蟒貪心,不肯丟下獵物,他旋即抬手,仰面便是狠狠一划,誰知巨獸的下齶皮糙肉厚,沒有見血,反而引得粗壯的蛇尾狠狠抽打過來,洛予念不得不放開沈佑的胳膊,翻身躍起,避至半空。
他趁此調整重心,藉著下落的慣性,反手持劍,對準蟒蛇嘴角,狠狠割了下去。
那裡沒有鱗片的保護,噗嗤一聲,烏金蟒一側嘴角登時被他剖開條半尺長的豁口,沈佑的身體也得以滑出。
蟒蛇暴怒,鮮血混著毒液噴涌而出,洛予念飛身接住沈佑時躲閃不及,手背手腕一片灼痛,皮膚被濺出一排血點,然而他卻顧不得——因為沈佑的狀況實在不妙。
咬傷貫穿側腰,滲出的血洇滿腰間的布料,不是紅的,卻是駭人的黑色,且他被吞入蛇口的下半身均被腐蝕,衣擺、行纏、雲履布滿斑駁的洞,露出的皮膚帶著類似燒傷的痕跡……
只這低頭的片刻,被打亂的蟒群又重新聚攏,在烏金蟒帶領下,七蟒齊齊豎起身,足有一堵牆高,將他團團圍在正中央,避無可避。
包圍圈越縮越小,頭蟒長尾拍地,在一陣毛骨悚然的咔咔聲中,蟒群不約而同張開血盆大口,幾道毒液齊齊向他們噴射而來。洛予念拖著沈佑綿軟的身體足下一點躍至半空,銀竹脫手,飛速旋舞出幻影,左擊右擋,毒液盡數落地,沾到的砂石與泥苔瞬間被溶出陣陣青煙。
洛予念伸手一握,閉眼凝神,靈氣灌劍。
劍身在濃霧中愈發明亮,代替皎月,照亮了晦暗谷底。
「溫瀾潮生。」
空氣在他的細語中凝固,須臾間,本該無形的劍氣被紅霧具現在眼前,赤紅的浪潮猛然被掀起,向四面席捲開來,揚起漫天飛沙走石,七條巨蟒驀地就被一股巨力拋上半空,又重重摔下。
洛予念沒有給它們任何喘息的機會,緊接著祭出第二劍。
雪亮的劍芒橫掃,最小的那條褐蟒來不及團身,被當場切中七寸,一斷兩截,一命嗚呼。
正當他舉劍,準備一鼓作氣乘勝追擊時,高處倏而傳來一串詭異的鈴鐺聲。
洛予念駭然一頓,循聲仰望,崖壁間橫生的樹枝上依稀閃過一道白色人影,行如流雲,幾步便踏上崖邊。
與此同時,幾條蟒蛇也簌簌遊走,潛入赤沼。
糟了。
洛予念心下一沉,不假思索跟著飛上懸崖,追在那抹白影身後。
萬幸,那人並未往春曇的方向跑,而是直接潛入了密林。
然而他越追越是心驚,對方似乎極為熟悉附近地形,且輕功了得,鬼魅般浮沉,身形輕盈,仿若沒有任何重量,踏草蹬枝如履平地。洛予念拖著渾身癱軟的沈佑御劍追逐,在密集的樹木間左躲右閃反而落了下風,不消一刻便將人追丟了,周遭恢復一片寂靜。
眼下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沈佑傷勢不明,遲則生變,何況他也不能將春曇一個人丟在崖邊太久。
於是,他果斷放棄,返身飛回。
來不及送春曇回家,他直接將人一起帶回了碧梧山莊。
顧不得一身狼狽,他第一時間趕到丹房,請值夜的小藥修替他去找來方平意。
沒一會兒,姑娘惺忪著眼敲了敲門。
「失禮了,方師姐,但我師侄中了毒,實在不能等……」
聽聞是中毒,方平意旋即清醒過來,立刻吩咐人去取藥箱,自己擼起袖子坐到榻邊開始替沈佑切脈、查看傷勢。
沈佑也算謹慎,下沼前就將三清丹老老實實服下了,並未受毒瘴影響。
翻看他被蝕爛的衣角時,方平意愣了愣,俯身貼近,細細嗅了好久,看得洛予念欽佩不已。
藥修不愧是藥修,那味道他遠遠聞到都覺得反胃,方平意卻生怕自己遺漏什麼細節。覺得不方便,她乾脆拿起剪子絞掉巴掌大一塊,幾乎貼到了鼻尖上。罷了,她轉身將衣片遞給那小藥修,交代道:「快去請掌門。」
洛予念心一沉,方平意是碧虛真人的親傳弟子,醫術必定了得,連她都束手無策,那沈佑的傷是有多棘手?
「方師姐?」他惴惴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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