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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耳垂那一對並不明顯的洞眼時,洛予念心中一震,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兄台這是受傷了?」

「嗯。」那人咧開全無血色的嘴唇,憨直一笑,「前日去打獵,給虎咬了。險些就跟這條胳臂一樣,餵了畜生。」說著,他動了動左肩。

那條衣袖的下半截輕飄飄一晃,裡頭空空如也,他竟是沒有左前臂……

「喝水的話,自己去缸里舀吧,我這幅樣子也幫不上你。」那人轉頭往院子裡頭走,一屁股坐到石桌旁,架起那條傷腿,一層一層揭開紗布,「也是不巧,我剛要換藥你便來了。」

「兄台客氣了,不必管我,請自便。」洛予念走到水缸邊,一邊彎腰掀開木板,一邊瞄過那人的左腿。

傷口撕裂得厲害,皮肉缺損外翻,雖已辨不出是被何物撕咬,但可以確信的是,沒有灼燒痕跡。

洛予念端起葫蘆瓢,裝作不經意與他寒暄:「聽聞這猛獸咬人,輕易不會鬆口,兄台這條腿能保住,實乃不幸中的萬幸。」

「什麼萬幸,畜生哪有那麼好說話,想活就只能將它打殺了。還好,腿沒斷,就是十天半月進不了山,開不了張,唉。」那人在盛水的木碗裡撒了把鹽,伸手指攪了攪,而後咬著牙,將鹽水往猙獰的傷處澆下,疼得嘶嘶抽氣,頭上的汗一層一層往外冒。

「打殺了?將虎?」洛予念一怔,獨臂獵戶已很是少見,他非但能從虎口脫身,還將其反殺,可見身手非比尋常。

「嗯。」對方聞言不禁一昂首,神氣地拿下巴指指屋子,「我昨日剛剝了它的虎皮,抽了他的虎骨,過些日子等我好些了,拿去鎮上賣一賣,好歹填補填補我這傷藥錢,誤工錢啊。」

洛予念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灘一攤的血跡落在屋門前,已乾涸成豬肝色。

「恕在下冒昧,兄台連虎都打得,這樣好的本事去謀個更好的出路輕而易舉,如何想在這荒山野嶺里做個獵戶?」洛予念環顧這處簡陋的院落,今日他遍訪周遭的二十幾戶人家,這一家看上去最是拮据。

「你別看我現在這副德行,當年也是在露州城給人家做過護院來著,可惜那時候年輕氣盛得罪了管家,給我趕出來了,別家怕得罪人也不敢輕易收我,我便回莞蒻嶺來打獵為生了。」他齜牙咧嘴地敷上一層新藥粉,又一圈一圈纏好乾淨的紗布,單手也能操作自如,他牙齒咬著紗布一頭打結收尾,含糊說道,「也別兄台兄台的,大家都叫我阿虎。我瞧著閣下氣度不凡,還佩了這麼漂亮的寶劍,是哪個門派的仙君吧?」

洛予念笑笑,不置可否,繼續問道:「阿虎兄一個人住?」

「是,我那老阿娘死了好多年了。」他拄著拐站起身來,艱難地挪到洛予念面前。

洛予念看著他的胳膊,問了一句:「手臂的傷不需要處理麼?」

「這個?」阿虎撲騰著那半截手臂笑道,「這胳膊去年就沒了,現下早好了。」

「原來如此。」洛予念點點頭,微微放下心。

「仙君不是要喝水麼?還有什麼別的……」

他話音未落,後院忽而傳出一陣響動。

洛予念原是不在意的,可那阿虎面上卻莫名掠過一絲慌張,還多此一舉地解釋道:「大概是野貓來偷我晾曬的虎骨了。」

「還是去看看吧。」洛予念足下一點便要闖進去,不想居然被人一把攥住手肘。

拐杖砰的一聲倒地,阿虎全然不在意:「仙君,我這屋子裡才剝過虎皮,別弄髒了您的袍子。」

「無妨。」洛予念略施巧勁便掰開了那鉗子一般的五指,阿虎吃痛,身形一晃,跌坐到水缸邊緣,洛予念趁機閃身進屋。

與外觀一般,家徒四壁,一覽無餘。

一床,一桌,一櫃,角落裡一口大木箱,木頭褪色,都是上了年頭的老舊。牆角靠著柴刀短矛,桌上放著匕首和幾包未拆開的金瘡藥,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洛予念手扶劍柄,全神戒備,緩步邁入後院。

不想居然真的看到只山貓,正扯著曬在地上的虎尾骨,生啃上頭沒剃乾淨的肉。

阿虎一瘸一拐追進來:「仙……仙君,您這是……」他似乎被嚇到了,盯著洛予念腰間握劍的手,臉色比方才更慘白。

「抱歉,是我小題大作了。」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洛予念有些於心不忍,「事到如今我也不瞞阿虎兄了,近日莞蒻嶺出了不少亂子,您應當聽說了吧?」

阿虎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仙君此來,是要捉拿蛇妖的對不對!」

洛予念緩緩點了點頭,沒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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