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念下意識繞著屋子一圈一圈走,試圖理清頭緒,目光不經意停在角落那口大木箱上,卻驀地察覺到不對。
雖然木頭的顏色一致,但這口箱子顯然不若其他桌椅床櫃那樣老舊,連銅鎖鼻都是鋥亮的。
潮濕多雨的地方,人們鮮少使用這樣不通氣的木箱儲物,一不留神就會受潮發霉不說,溫暖密閉的角落還容易生出蟻巢,蛀空木頭。
所以……
他並指如刀,隔空一挑掀開了沉重的箱蓋,內部既乾淨又乾燥,還欲蓋彌彰地裝著幾件衣物。
洛予念彎腰將內里清空,摸過箱壁,又蜷指敲了敲箱底,聲音空洞如鼓。
他心下一沉,開始四處敲敲打打,還試著向各個方向按壓,推動木板,最終,關竅被他找到,底板慢慢滑開,徐徐露出幾節向下延伸的階梯來……這屋子下頭,竟真有玄機。
以防有詐,他當即揮出一劍,直接將虛設的木箱劈開,拂去碎木,容一人上下的洞口徹底暴露出來。
邁進去的前一刻,他反手握緊銀竹橫在身前,以靈氣激發劍芒,照亮了下頭黑黢黢的。
倒是比想像中小,不過幾尺見方。
然而,此處也經過善後,格架空空,幾口陶缸倒的倒碎的碎,各種刺鼻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辨不出是什麼,洛予念下意識屏住呼吸以防中毒。
木桌上大片的血跡尚未徹底乾涸,他伸食指一抹,是人血無疑,阿虎應當就是是在這裡砍掉了燒焦的手臂,而後做了簡單的處理,止血敷藥,還在腿上做了撕裂傷打掩護……
止血敷藥……藥!
阿虎是當著他的面,解開了一副嶄新的金瘡藥粉,灑在腿上的。
牛皮紙包乃是中原人所用,還有幾包未拆封的散落在桌上,顯然是新配,可桐華堂的人並未得知他受傷之事,那裡又是附近唯一的醫館,那……他的藥從何而來?
洛予念心口倏忽一陣猛跳。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用力在面前攥住,止住了微微顫抖。
春曇先前寫在他掌中的話浮上心頭——附近偏僻,住戶又少,最近的醫館也要翻山越嶺走上半日,平日裡大家有個小傷小痛的,偶爾叫我去送一副藥更方便。
難不成,這藥是……
他腦袋嗡的一聲,即刻拂袖將劍一拋,縱身躍上銀竹,往竹舍趕回去。
落地太急,掀起的風將院中花木吹得沙沙作響。
竹樓茶室,矮桌上的熏爐里飄出縷縷青煙,屋內卻不見人影。
顧不得禮數,他徑直跳下樓,依次推開這院中每一間屋子的每一扇門。
廚房,柴房,春曇的臥室,他甚至連晴河的閨房都沒有放過,可統統沒有人。
他站在小院中央懵然四顧,怎麼也不願相信此事會與春曇有關。
就在這心亂如麻的關頭,外頭隱約傳來一串清亮的笑聲。
他怔了怔,循聲而去。
越過一片野生連翹藤,他一眼看到晴河。
小丫頭褲腳卷到膝蓋上,正趟著一地齊膝高的野花,赤腳追一隻青翅蝴蝶。
蝶飛過曬在溪邊石上的天水碧色道袍,緩緩落在素衣仙的角柄上抖了抖翅膀,小姑娘貓著腰,點起腳尖,躡手躡腳要撲,又驀地停住。
她站在原地望著安靜趴在地上的小鹿,也望枕著鹿背小憩的人。
似乎不忍吵醒他,晴河最終捋了捋自己兩條小辮子,轉過身,一蹦一跳到小溪邊,踩進水中摸起魚來。
洛予念嗡嗡作響的腦子一瞬間就安靜下來,一身的雞皮疙瘩也在一陣暖融融的風裡被撫平。
望著春曇均勻起伏的身體,他不禁自嘲一笑,明明從昨夜被他救下起,春曇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哪有功夫去翻山越嶺送藥治傷。他怎麼會起這麼荒謬的念頭……
「阿念!」晴河看到他,興奮地衝過來,「你怎麼回來啦!」
「噓。」他豎起手指,示意她小聲一些,「他睡了多久?」洛予念悄聲問。
小姑娘被問住,她年紀尚小,對時間的流逝並無確切概念,歪著頭答不出個所以然:「嗯,先教我讀本草經認字,字太多了我看得打瞌睡,然後他就叫醒我,帶我出來玩,不過他沒玩,他要洗衣服,洗完之後好像很累,就睡了……」說著,晴河指了指平鋪在石上晾曬的道袍,「他說阿念昨夜為了救他,衣服沾髒了,有味道,阿念會不喜歡,要用皂角洗過,好好薰香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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