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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對晴河動了禽獸不如的心思,怪不得她。

她走進廚房,許媽忙著切菜,火上正吊湯,今日一早採買的豬骨,熬過兩個時辰,已是一鍋濃白,飄著葷香。

「許媽,您替我端一盤櫻桃去後院給晴河,順帶把小陶叫回來,告訴她今日有人包場,回來幫忙。」

「哦好。」許媽不疑有他,端上櫻桃轉身就走,還不忘捎帶上一碟花生酥,給她們最貪吃的小姑娘。

廚房裡只剩湯鍋咕嘟作響,弦歌咽了咽口水,從荷包里翻找出一顆藥丸來。

這藥不致命,只會讓人頭暈嘔吐四肢乏力……只是,要委屈姑娘們了,為了不讓封懷昭生疑,她們也要陪著遭一回罪。

事後,等她得手,一定要好好補償她們……乾脆,租條船,帶她們去江南看一看好了!

對,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鬆開懸於湯鍋上方的手指。

然而,那顆藥沒能落進鍋里。

一隻手驀地從旁伸出,穩穩接住藥丸。

嘶……春曇倒抽一口涼氣,顧不得被蒸汽灼紅的手背,他推著弦歌遠離湯鍋,無聲問:你做什麼?

第29章 有恃無恐

春曇拿起藥丸一嗅,問她,你下這個做什麼?

弦歌的眸子有些失焦,怔怔道:「趁他頭昏乏力之時,殺了他。」

那個「殺」字被被她咬得極重,要嚼碎一般。

春曇一愣,她向來心思細膩又周到,怎會如此顧頭不顧腳。

他將那藥丸一捏,看著褐色藥粉撒落地面,又拿鞋底拈了拈,提醒她:封懷昭再不濟,也是蓬萊境的修士,別說是頭昏腦漲,哪怕是斷手斷腳,以你的本事,也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弦歌僵住半晌,盯著他,目光重新聚攏,像是尋回些理智,繼而眉心一蹙,雙手捏住他的衣襟,狠狠一推,反將他抵在牆上。

那怎麼辦?

她與春曇一樣,沒有發出聲音,以唇語問道:那怎麼辦?怎麼辦?

只一眨眼,淚水便決堤,她笑著哭,手臂因過分用力而顫抖,黑漆漆的瞳仁像絕望深井,井底鎖著她一生最痛苦,最不堪的記憶。

春曇這才意識到,她曾說的不在意,實則是逞強,那段過往像一片永不會消逝的陰翳,她不敢抬頭看,便裝作已經忘記。

她望著春曇,字字無聲,字字泣血:他要帶走晴河。曇兒,他要帶走晴河。

春曇腦袋裡空白了一瞬,抿了半天才領會她的意思,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原來……方才在院子裡他們周旋許久才上樓,竟是因為晴河麼?可,她還不到六歲,還只是個稚嫩的幼童而已……他不敢再往下細想,只覺喉嚨噎得慌,像吞了只千足蟲,拚命往胃裡蠕,想吐吐不出,就只能幹嘔。

人比畜生,又強在哪。

怪不得,怪不得弦歌會連送命都顧不得。可,這不值得。

春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又悠悠吐出。

他伸手輕輕握住擰在前襟的,弦歌那雙幾乎沒了溫度的手,平靜地說:不要怕。不會的。

發泄過後,弦歌漸漸卸下力氣,卻依舊絕望:會的。他既動了心思,便會想方設法得手。就算這次逃過了,誰都不知他哪一天又會找回來,我不能讓晴河日日擔驚受怕,活在這樣的危險里……我絕不能這樣放走他。

春曇靜默地注視著她,她眼中倉惶猶尚未褪盡,殺意卻堅定異常。

好。他說,但不能在無有鄉。

弦歌呼吸一滯,緩緩瞪大雙眼。

春曇搖搖頭,道,他死了,玉沙宗絕不會善罷甘休,定要徹查到底,我們不能讓無有鄉這麼多人為他陪葬。

是啊……大家都是無辜的。弦歌呢喃著。她彷佛終於平復了心情,開始懊惱後怕,慶幸似的長嘆一口氣:那,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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