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曇師兄。」白蘇一路上都無話,這會忽然開口,「小師叔他已經閉關了。傅真人說會在芊眠谷等你,一路上,多加小心。替我師尊問個好。」
「嗯。」
*
沈佑抱著滿滿一匣子閉關所需丹藥,在岸邊喊了半天話,掌門的叮嚀說完了,也沒人應他。
洛予念並沒有在修煉,而是懶散地靠在芙蓉台中,朝向滄沄,發著呆。
自打拜入師門,這還是沈佑頭一次看到這樣懶散鬆懈,甚至有一絲脆弱的小師叔。
他站在湖邊,無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麼捨不得,幹嘛不自己送他!」
洛予念瞥了他一眼,沒答。
「你沒去,他好像很失落……每次他開口說話,我都以為他要哭了……」
「呵。呵呵……」
沈佑一愣,相隔太遠,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沒成想芙蓉台也跟著那笑聲搖動著,洛予念難能笑得這樣直接:「他是愛哭。好像,小時候被寵過的孩子,都愛哭。」
# 「魑魅」
第80章 千日
破曉的一道劫雷,劈開了芙蓉台的花瓣,他抬頭時,看到山巔逆著光的人影,原以為是沈佑,不想竟是白蘇。
海上風大,白蘇往耳後別亂飛的鬢髮,露出右手外側的疤。
經年舊傷,淺淺的弧形分成短短几段,像袖擺內側齊整的走線,靠近掌側的痕跡近乎看不清,只手背一半還留有黯淡的紅,依稀看得出是人齒的咬痕,齒列的排布很是眼熟。
疤痕雖淺,可在少女光澤白皙的皮膚上依舊顯得扎眼,她自己看不到,這麼久都沒人關照她一句麼,觀雪師姐呢?
「小師叔?」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女從容轉過身來,狂風中,輕薄的袍擺飄飛,已與先前站在劍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判若兩人。
靈津島四季如春,洛予念幾乎感知不到時間的變化,遂問:「如今,是什麼時候?」
「三月十二。」白蘇笑笑,「說來也巧,自小師叔你閉關,剛巧過了一千日整。」
千日……算來不到三年。
托明湜心經的福,他已重回蓬萊,進境比師尊設想中的五年快許多。
至流霞峰,他們從半空穿越校場往太清宮飛去,落地時,侍茶與灑掃童子們紛紛行禮退讓。
洛予念剛抬起腿跨門檻,殿內便有一道劍氣襲來。
他本能向後一仰,閃避而過,順勢後翻時不忘推開了門邊前來奉茶的道童。
小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銀竹出鞘,不過一寸寬的劍刃穩穩接住被他不慎拋飛的茶盤,放置到他的身邊後又原路返回。
見白蘇已迅速將所有道童護住,洛予念接劍挽花,對面一招濯纓滄浪奔涌而來,他以靈力護體,足尖一點,縱身投入那如潮的劍氣里,如游魚入水,銀竹白光飛舞,引劍氣盤成氣漩,他立於風眼,捏決輕誦:「清風鑒水。」
銀竹沖天而起,又如一滴水融入湖面一般,緩緩落回氣旋,落回他手中。氣旋隨之平穩,漣漪般向外擴散,化作飛速旋轉的兩儀,在靈劍回鞘的瞬間,四散成清風。
眾道童呆呆望他,獵獵飄舞的衣袍上,劫雷留下的斑駁焦痕飛下星星點點灰燼,冰清玉潔的仙君彷佛浴火重生。
洛予念低頭正了正衣冠,邁入殿中,執手行禮:「師尊。」
清沄真人與玉塵真人上座,階下次座是許久不見的大師兄與觀雪師姐,白蘇靜靜走到觀雪身後站定。
清沄真人打量著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熙川的《春水劍法》?」
「是。」他起身,「此招,應是滄溟萬里的變化式,配合下一式,便可迅速轉守為攻。」
掌門輕輕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只將袖下的木念珠撥弄得更快了些,大殿倏忽陷入寂靜。
是玉塵真人打破了沉寂,他起身走到洛予念面前,示意他抬起手臂,伸指在他腕上扣了片刻,轉頭對座上清沄真人點了點頭,又是惜字如金,招呼都沒打便揚長而去。
無人能解其意,除了與他同門百年的師妹。
「雖說你如今才重回蓬萊境,可先後兩次破境,兩次結丹,經脈與肉身反覆被劫雷錘鍊,旁人的蓬萊,與你自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也不知清沄真人是怎麼從他師兄那草草一點頭中,領會出這麼多意思的,「應是因你根基原就紮實,又未實質受損的緣故,也得益《明湜心經》對元氣的溫養,故而才能事半功倍,總之,繼續勤加修煉,定能更進一步。」她八風不動的面容上,難得流露出些許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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