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女孩這節骨眼還來添亂,一隻手狠狠掐住他脖子,洛予念反手一握,將她那條胳膊擰到她身後。
兩人就這樣在激流中扭打起來,洛予念花了好大的力氣都未能將其制伏,且他漸漸意識到,對方許是故意將他拖入水下的,因為他渾身的皮膚都開始發麻,失去知覺,這伏流,怕是有毒……他被迫鬆開手,生死關頭,別無選擇。
他懸浮在水中,快速捏出一串手訣,心中默念——銀竹。
雙手合十,掌心一熱,分開手掌時,他身前漸漸顯現出銀色光圈。
法陣快速旋轉,膨脹,與另一個空間連通,他似乎聽到了那一邊傅子雋的呼吸聲。
就在他伸手取劍時,手臂卻忽而被什麼纏住,他本能的掙動幾下,這下連腿腳腰身也動彈不得了。藉著法陣的白光,他驀然發現暗流已將他帶進了水草叢生之處,細長的紫黑色葉片韌性十足,他並指為刀,切段一簇,可又會有更多纏上來。
毒性兇猛,呼吸受阻,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法陣也難以為繼,暗淡下去。
還是大意了麼……
然而就在光亮徹底消失之時,他的額間忽而一涼,那個南夷姑娘又重新出現,一雙微暖的手拖住了他的下巴。
他眼前驟然一花,唇上載來極度柔軟而的觸感,清甜的味道被一截靈巧的舌尖送入。恍惚中,執明鏡微弱的光照亮了一雙近在咫尺的眸子,蜜糖色,熟悉的角度,熟悉的觸感,生死邊緣,他眼前出現了極度真實的跑馬燈。
瀕死的幻覺中,他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腕,吸走她渡來的一口珍貴的氣。
唰啦一聲,他似乎被拽出水面,空氣瞬間擠進他的身體,糾纏的舌尖分開,留下一絲清甜的味道,眼皮沉重的好似兩塊鐵,怎麼也睜不開,緊接著,他後頸一痛,再沒了知覺。
第85章 月亮淵
春曇前日夜裡走的,說是去采依克山溶洞壁上的苔蘚,那是暗河水的解毒藥材。
一日不見,勞羅皺著眉打量他坐在外頭花叢里的身影,彎腰找藥,「怎麼傷成這樣?」
「嗯?」春曇低頭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灼傷遍布,但多數已開始癒合,「哦,沒事。被雷劈了。」
「……」嘩啦一聲,箱子裡的藥瓶倒成一堆,勞羅起身,從窗子裡看他,像看傻子,「你喝酒了?」
「沒有。」春曇一彈指,一簇含苞的金卷耳,連著半寸軟枝一併落到他攤開的手掌,「真的是被雷劈的,劫雷。」
他垂眸看花,枝上一對綠茸茸的花苞,竟在他極近溫柔的注視下緩緩浮空,漸漸吐露出內里的金黃。
兩朵並蒂的花眨眼便從微微綻開到盛放。
「劫雷過三關九竅,人還好好的,就算破境了。」他笑道,「我如今,也是蓬萊境的修士了。」
他難能露出這樣溫暖的笑意,勞羅半晌才回過神,埋下頭。
藥箱裡亂糟糟的,瓶瓶罐罐,儘是他近日裡配的新藥,避障的,解毒的,清心的,致幻的,唯獨不見最普通的外傷藥。
今時不同往日,春曇再不是過去那個動輒遍體鱗傷,彷佛一不留神就要一命嗚呼的病秧子了。自打修煉了明湜心經,他體魄漸漸變得異於凡人,瘦削的身體一天一天飽滿起來,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髮絲都散發著健康耀眼的光澤,脫胎換骨一般,他身上的傷口不消三日變會自行癒合,他甚至可以許久不進食,不睡覺……可與之相應的,他的脾性也不再像凡人,鮮少流露出真情,眼神永遠波瀾不驚,隱隱拒人於千里之外,彷佛這塵世間再沒什麼能牽動他心念,只等某一日得到,修成個化外神仙。
好容易在箱底翻到瘡傷藥膏,勞羅推開門,蹲到他面前,躊躇半晌,還是選擇將藥罐子拋給他:「擦藥吧。」
雖然知道他這一副外表下,實則是男兒身,可,他頭戴銀飾身著紅裙的樣子,總令人想起他的阿娘。
「所以這些都是被雷劈的。」勞羅嘆了口氣,指了指他的手腕,「這劫雷,還長了手指頭?」
春曇一怔,彷佛這才注意到自己腕上明晃晃的指印。
「還有你這嘴。」勞羅一言難盡地盯著他下唇,那明顯是咬傷後的結痂,「也是給雷劈的?」
春曇抬手,用指腹輕觸嘴唇上的血痂,眼神竟是懵了,片刻後連臉頰帶耳朵,倏而湧上一層可疑的緋紅,更可疑的是他泛起的痴笑。
「嘶,好痛。」口中叫痛,可他嘴角的笑意卻愈發盎然,連痂都被重新扯裂開,又有鮮血滲出,被他舌尖一卷,舔到口中去。
勞羅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就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在依克山招惹了什麼邪物,腦子燒糊塗了,又或是誤食了什麼沒見過的菌子,毒性還沒過。
不想才觸到他飛起的頭髮絲,那人就碰瓷似的,倏而向後倒下,砰得一聲,壓碎花叢里野生的蒲公英,白絨漫天飛舞,一雙眼彎成一對新月,眸子清亮灼人:「被他咬的。」他舉起手腕,對著光翻來覆去地看,「骨頭都差點被他捏斷。」
……勞羅目瞪口呆,思緒開始飛快旋轉,他?哪個他?哪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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