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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還有哪裡不對……他猛地低下頭,驟然發覺原本合身的衣服居然短了一截,腰腹露出,肩袖也卡得緊——他竟恢復了本來面貌!

春曇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方才那不是夢麼?不是迷藥之下的幻覺嗎?他,真的睡在洛予念懷裡?被……抱著?

洛予念看上去並沒有一樣,只在手掌靈力浮起一層靈力,一顆蟒頭乖巧地粘貼去,貪婪地閉上了眼,享受靈氣的滋養。

它還未破殼之時便熟悉這靈力,雖然遲鈍了些,但終歸是認出他來了,便得寸進尺纏上去。

洛予念輕輕撫摸著它冰涼的鱗,目光掃過春曇的手臂:「它是靈寵,你沒有練血蠱術。所以,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它為何咬你?」

春曇忽而有些嫉妒那條笨蛇,下意識答道:「障眼法。」

做戲總要做足,若蠱星都不練血蠱術,下頭的人要如何信服。

「障眼法。」洛予念直直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地重複,「所以,你要騙誰?既然他們不信你,那你為何還要送上門來,給他們當這蠱星?」

他怔了怔,倒也不是送上門來的……

第89章 是你不要我

滄沄的夏不像莞蒻嶺那麼濕黏,回望巍峨的仙山,他甚至覺得六月末的風有些涼。

春曇站在竹筏最尾端,渡過落泉村前這條河,才算回到塵世。

仙山走一遭,從叛徒之子到名士之後,從性命垂危到脫胎換骨,怎麼算都不虧了。

蘆葦盪已經泛起白,筏子經過時他隨手一撥,雪絮飄搖,竟讓他幻視山上那棵白藤,繼而想起那抹樹下打坐的天水碧,他忙轉開眼,默默蹲下看水中的魚分心。

先回芊眠谷,見一見瓊兒和她師尊,好好跟她們請罪。傅真人寬宏,不會與他計較,至於瓊兒,一碗魚湯粉,不行就兩碗,總能哄好。待嫻姐姐尋到合心意的住處,定會來信告訴他,他便可以去走一走,看一看。

然後呢?然後他該怎麼辦?

人生改寫,漫漫長路突如其來,如今的他,腦袋裡能想到的「今後」,竟全與那人曾經的承諾有關。

每日賴床被勤勉的仙君掀開被子,將沉甸甸的御龍塞到他懷裡,督促他一日之計在於晨,與他一同練劍。

那人看著他吃不下滄沄淡而無味的餐飯,乾脆帶他下山,挖空心思也找不到他喜歡的,吃下口還不忘大大方方承認:「不如你做的。」

在親昵的時刻,刻意叫他小師叔,他會羞憤,會分心,並明令禁止:「不准這麼叫。」

無意中撞到他與門派里其他人太親近,不聲不響生悶氣,與他切磋時不慎下手太重,又心疼得嘆氣連連,非要他自己發覺:「……那我日後不與他們一起去聽瀾閣,也不教他們彈琴。」

是他覺得滄沄太無趣,打著入世歷練的幌子遊山玩水,那人心知肚明卻不戳穿,天涯,海角,只默默陪在他身邊。

可惜,這一切都會在那人服下解藥後,徹徹底底淪為他一個人的幻想。

春曇心不在焉與撐船人道謝,孤零零踏上回鄉的路,不想才走不到一炷香,便在車鋪門前的簡陋茶棚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早些時候,白蘇在他床邊餵藥時提起過,因著勞羅來中原這些年並未害過人性命,滄沄審過後,便也將他放了。

勞羅生而魁梧,面相又凶,頸上帶疤,還只剩了一條完整的胳臂,連押送貨物的鏢師們都不敢造次,將桌子挪得老遠。

春曇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走到他身邊,勞羅立馬腳一抬,蹬出桌下的條凳給他。

小二拎著熱水壺,硬著頭皮站到他身邊:「這位客官,粗茶,三,三個銅板……」

他從錢袋裡摸出一把銅錢,直接擱到對方掌心裡,安撫似地勾了勾嘴角,示意他不要緊張。

小二懵了片刻,傻笑著點頭哈腰:「多謝仙君,多謝仙君。」

春曇聽到這稱謂一愣,半晌才意識到「仙君」是自己,無奈嘆了口氣,將手裡的油紙包丟到勞羅面前。

勞羅伸手拆紙包,聞到棗泥荷花酥的香氣眼前一亮,左右開弓,一個丟進自己嘴裡,另一個遞給他:「你怎知我沒付帳?」

「不知。你坐這裡趕客,多的一杯是賠給店家的。」他搖搖頭,沒接。

「唔,好吃的,不算特別甜。」這麼多年,這南夷人的口味早變了,與中原人無異,對點心至高的評價便是不甜。

春曇嘆了口氣,當然好吃,這可是他在落泉村排了小半個時辰才買到。除了這個,還點了碗面,當日出水的海蝦煸出蝦油熬的湯頭,味道很是鮮美,洛予念先前提過,說事情了結,會帶他下山來嘗。

上菜前,他明明很期待的,可東西吃到嘴裡,忽就覺得索然無味。

「好吃就都吃了吧。」他推開那隻手,捧起沒什麼味道的粗茶,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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