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樣。
衛橋心裡忽然一突。
他第一次發現短短的四個字居然能讓人背脊發涼。
…………
「大師兄,你要回去了嗎?」青年望著大師兄身上的傷,擔憂道,「要不先和宗主說一聲,養好傷再回去吧。」
宗殤搖搖頭:「宗主急招,肯定是有要事商議,我不能耽誤事情。」
他頓了頓,回望一眼分宗,陳懇地對青年說道:「如果他受傷下山,幫我救他,順便把這個給他。」
青年驚愕:「大師兄!你都被他打成這樣了,怎麼還想著救他!是他自己要去山上找邪祟,他都不是我們青華宗的人了,你還費那個心做什麼?」
哪怕青年對離殤和衛橋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明白,但他也知道能打成這樣,兩人之間恐怕沒有什麼師兄弟情誼,衛橋一意孤行,大師兄別說見死不救,就是把下山的衛橋殺了,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衛橋說上山找朋友,可誰知道他的朋友是不是已經被邪祟奪舍,誰知道下山的是他本人,還是邪祟的寄宿體呢?
換做之前的離殤,肯定會和青年說的那樣,毫不猶豫地拿劍對準衛橋。
可現在的他卻猶豫了。
不是他覺得邪祟分好壞,也不是他心軟了。
而是有些迷茫,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真的沒有一點兒問題嗎?
在俞城出事時,他按照宗門的命令前往調查救援,卻在半途被父親攔了下來。
「此事有別人處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離鼎天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地將離殤帶走。
離殤雖然奇怪,卻還是乖乖的跟著父親走了。
青華宗不知道的是,他雖看上去與常人無甚區別,卻是天生缺了一魂一魄,小時還沒什麼感覺,越是長大,他就發現高興難過這些普通人都擁有的感情在自己身上似乎非常的淺淡。
但離殤也不在意,因為這不影響他的修煉,可父親卻如臨大敵,從小就在想各種方法幫他治療,然而都收效勝微。
到了前段時間,父親忽然一改之前態度,不再執著於幫他彌補魂魄,而是催促他用心修煉,不停地問他各種問題,偶爾再帶他去靈池修煉,說是為了修補身上暗傷。
這次離鼎天也確實是帶著離殤回到靈池,他褪去上衣,習以為常地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眼修煉。
忽然,離殤感到父親微涼的手指放在自己脊背上,從上至下,順著脊椎來回摩挲。
「父親?」離殤不識情緒,對所謂男歡女愛也不了解,所以雖然覺得父親的行為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他甚至沒有躲避,只是略帶疑惑地回頭看向父親。
他看到父親熟悉的臉龐沒有任何情緒,無喜無悲的臉上帶著一股從未察覺出的蒼涼——很奇怪,明明父親那麼的年輕,但眼睛卻不似意氣風發的宗主,倒像某個油盡燈枯的老人,只是他常常笑著,所以總叫人發現不了。
現在,離鼎天收斂了所有的嬉笑怒罵,像一尊離開操縱的木偶,乍一看是由一根木頭渾然天成的雕刻而成,細細看去,卻會發現是由無數塊不同顏色木頭拼湊而成的。
這樣的父親,很陌生。
離鼎天反問:「殤兒,還記得我小時候教你的那些嗎?」
「記得。」離殤點頭,「您說我生來擁有非同尋常的根骨,註定要執劍清掃世間邪妄,還人間太平,鑄萬法通明——」
離鼎天打斷了他:「萬法通明,現在是不可能的。」
離殤不懂。
離鼎天抱住了離殤,他寬大的袍子落在少年的身體上,像一塊巨布,又似一張鋪天蓋地的網,用父親的名義將少年牢牢困在他一手鑄成的正義之中。
他將頭放在少年的肩膀上,喃喃自語:「沒關係……沒關係……很快……就會回到那個時候,很快,我的使命就……」
後面的話他隱匿而去,離殤聽不清楚。
他只知道,那一天父親讓他不要將自己帶走他的事情說出去,無論誰問,都說誤入妖族陷阱,被糾葛無法脫身。
他只知道,那一天父親親手為他系好髮帶,就像他第一次從父親手裡接過劍時對他說的那樣——
「殤兒,抬頭走,切記切記,你的脊樑不能彎曲。」
因為這一句話,離殤從未低過頭,也未曾愧對自己堅守的正義。
可到底什麼才是正義呢?
父親說,鋤強扶弱是正義。
父親說,犧牲自己而救蒼生是正義。
父親說,背負萬世之惡也要搏一個可期的未來是正義。
父親還說,為了正義,誰都可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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