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謝啟自己都會為此感到驚訝。
這或許也是他們早期摩擦比較多的一個原因,聞絳一不怕他,二不有求於他,既不會帶著目的諂媚靠近,也不會故意表現得抗拒,好顯得自己清高,聞絳對他的態度十分......普通。
如果能靠道理說服聞絳,讓他覺得是自己理虧,他會主動來道歉,但面對單純的少爺脾氣和耍性子,就不理會也不退讓,他也不會故意跟你置氣耍性子,或者記恨這件事很久,只是不會為了緩和關係賣個面子,說出違心的討巧話來,有時候謝啟在那裡生悶氣氣了一下午,聞絳則平靜地該幹嘛幹嘛。
謝啟在磨合的過程中,被迫學會了一定程度上的「和平談話」和「換位思考」。
謝啟知道聞絳其實很信任他。
聞絳信任他的「人品」,從不覺得兩人起了矛盾後,他會利用相差懸殊的家世針對自己,故而從不露怯,聞絳也信任他的安全,儘管聞絳見過【風暴】的威力有多恐怖,也從不警覺。
聞絳總體上是個乖學生,但他也會動手打架,有時候玩心也很強,並不排斥刺激比賽和極限運動。
聞絳很輕。
當然,對於戰鬥系的能力者來說,人類本身就很輕,謝啟只是以前沒有過這麼具體到個人的實感。
從藝術樓三樓窗戶往下跳的主意是聞絳提出來的,或許是一時興起,想走「捷徑」,謝啟記得對方趴在窗戶口問自己能不能接住他,語氣有點懶洋洋的,像只曬飽了太陽的貓。
謝啟愣了愣,然後說:「可以。」
聞絳便點點頭,然後把窗戶開全,右手一撐翻越過來,相當習慣高空的謝啟還是被對方嚇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接著氣流上涌,托著聞絳穩穩地落回地面。
就像慢鏡頭回放一樣,他看見聞絳的發梢和衣擺被吹動,就這樣落向自己的懷裡,但他們沒有結結實實抱在一起,聞絳其實是在風的作用下輕巧地降落到了自己的旁邊,如同蜻蜓點過水麵。
謝啟的手虛虛擦過聞絳的腰,看著對方冷淡的面龐,身上又流露出一點雀躍來,然後和自己說:「能替代威亞。」
謝啟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從那天起,開始覺得聞絳輕得就像翩然乘風飛舞的蝶。
謝啟其實很難像分析數據報表一樣,精準分析出自己的情感變化,也難以找到一個極其鮮明且絕對權威的情感拐點,標誌著自己的感情正式「變質」,錢朗或許是對的,感情從起因到發酵到蓋棺定論,各個環節皆不講道理,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開始為分離感到惶然。
胸口的疼痛加劇,肺部蔓延上些許窒息感,謝啟皺了下眉,沒有想起疼痛從何而來,他接著往下回憶,他主動提出要幫聞絳做小組作業,裡面其實包含了不少私心。
身為演員,聞絳的日常儀態一向很好,他的皮膚雪白,帶著一點冷,春夏季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時,又會顯出種近乎透明的溫潤玉白來,這在他的耳垂上尤其明顯。
那天他站在樹下,光穿過層疊枝杈投下,照得耳垂透白,婆娑的樹影打在他挺拔的背上,如一尾尾游魚游過銀灘,謝啟看見些許藍色的光芒,凝聚在聞絳的指尖上。
據說,那是在模擬存在於書本中的異能【因果蝴蝶】,聞絳的異能占主體部分,最理想的情況下,異能的開啟、觀測,和回收都由他來負責,林雯之則提供必要的輔助和矯正,加入一些調整異能的「要素」。
作業對實驗對象沒有門檻,要求也是讓人什麼都不用做,甚至可以完全把這事給忘了,謝啟看著聞絳將那些光芒聚攏成一個藍色的橢圓狀的小球,然後輕輕一推,它便沒入了自己的身體,消失不見。
這本該成為謝啟進入秘塔的憑依。
就像離別之前,人們會想得到一件支撐自己的信物,只要異能的痕跡還在,謝啟自信自己可以在秘塔長久地生活下去。
但計劃出現了重大的變數,謝啟自己收到了「聞絳」的表白。
簡訊上還說,「不要離開我」。
一想到這兒,謝啟於渾渾噩噩的回憶之中驟然清醒過來,疼痛跑出臟腑,鑽出骨縫,心臟明明在鮮活地跳動,卻像被百噸重的錘子砸下,又像在心尖上掛了個千斤重的墜子,謝啟疼得快要嘔出血來,但緊接著,他感到種更深的惶恐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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