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悠打定主意絕不能再舊事重演,可若沒有曲進,這一齣戲究竟該要怎麼編排呢?
張德謙與趙虓閒談起城防事務,趙虓跟他說著話,餘光卻瞥著寧悠,見她雖然在聽,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這曲進究竟是何許人?不止寧悠忐忑,趙虓也頗感納悶。難道真能將這麼重要的人漏了?那軍中這些探子可得敲打敲打了。
不到半個時辰,左聿帶著蕭諶回來了,蕭諶復命道,石徑祥手下並無一叫曲進的親信將領。
他話音剛落,寧悠不禁一陣失落,不成想蕭諶話還沒說完——
「屬下前兩日盤查,正有更可喜的收穫要報給殿下。」
寧悠心道,這蕭諶真是急煞人也,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利索了?
趙虓也性急,差點給他一腳,「什麼收穫,你倒是快些講,賣什麼關子!」
蕭諶這才細細道來,石徑祥在戰前收了一義子馮魯,交待他自己此戰若有不測,請他回稷都為他照料父母親眷。馮魯於後齊軍大敗當日企圖趁亂逃走,被巡邏的軍士擒了回來。直到昨兒清點戰俘,才意外得知此人竟是石徑祥的義子。
聽完這席話,寧悠總算面露喜色,望向趙虓:「此人比起曲進,更堪大用!」
趙虓對蕭諶連道數聲好,稱讚幾句後,將人揮退下去,迫不及待催促她道出計劃來。
寧悠道:「只要勸下馮魯,屆時在石徑祥處,殿下即可……」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三言兩語,道清這幕戲屆時該如何演。
作為這齣好戲裡首要角色的趙虓,聽過後不禁放聲大笑,攬過她肩頭,握住她手撫在心口道:「愛妻懂我,定能助我收降那頑石!」
張德謙方才有些回過味兒來,為何連陳棠這樣自負自傲之人對她也放得下架子。殿下每言及王妃,言辭中那股欣賞,看來也未必是誇大。他依稀記起,王妃當年似乎還被稱為女學首儒,果然不可小視啊。
當日下午,寧悠帶著於仲霆送來的兩個丫鬟,隨蕭諶去了為馮魯重新安置的府衙內。
馮魯為表對石徑祥的忠心和堅決不肯投誠的決意,兩軍交戰被俘以來雖早已氣力耗盡,卻仍是以絕食對抗。餓了些日子,看著憔悴狼狽,再下去恐怕要剩下一把皮包骨頭。
寧悠表明來意,猜他定然會不為所動,她也不再苦勸,只讓兩個丫鬟留下侍奉。
兩人未說幾句話,寧悠就道了告辭離開。
在外頭等著的趙虓看她這麼快出來了,一臉懵圈:「怎麼?這就把他說動了?」
寧悠橫他一眼,「哪有那般容易?攻心要緩圖,豈可操之過急?」
噢,倒也是。
堂堂冀王殿下頭一回讓除了他皇帝老爹之外的人這麼教育,不僅沒生氣,反而是大加讚賞地拍起她的馬屁來。愛妻英達,愛妻明辨,愛妻遠慮……
寧悠能理解,他如此這般,顯然是對石徑祥已莫可奈何了,才會把這唯一的一絲希望寄托在她的法子上。
可她的辦法真就能奏效嗎?
萬幸是,在她持之以恆的攻勢下,馮魯終是不負眾望地有了些許動搖。非是她的話語多麼感人至深,亦非是她這勸降的水準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真能只靠一張嘴,就把馮魯鐵了的那顆心融化了。
實際上,馮魯和石徑祥這樣的將領,並未對後齊朝廷有多忠貞不二,更多則是忠於自我、忠於百姓、忠於袍澤兄弟,想只依靠說教就讓他們放棄自己的堅守必然是極難的。
但自趙虓攻進建孜以來,他們看到的、聽到的,足以讓他們內心為之震顫。靖軍作戰不可謂不驍勇,軍紀不可謂不嚴正,趙虓對百姓不可謂不體恤,對戰俘更不可謂不寬仁。
寧悠便是看準了這點,所做的也只是一遍遍將這些展示給馮魯,讓他自己衡量。倘若他們真的胸懷大義,那自當有公正的判斷。
第五日,寧悠覺著時機差不多了,便在探望馮魯時終於又問了第一天問他的那個問題:「馮都尉,您還記著我當時問您,或許能請您勸石將軍為大靖效命麼?不知都尉您今日的答案是否還與當日一樣?」
馮魯一臉艱深地望著前方,並未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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