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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啊,妘娘在你身旁這般久,你不照樣還是沒本事得她的心?」

第298章 她心裡有我

沈嶺垣的聲音似還在屋中迴蕩,似在嘲笑他的無能無用,亦是在提醒他到頭來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裴涿邂隱忍著的怒意在胸膛之中喧囂,他骨子裡的自傲不會讓他在此刻輸了陣仗。

「你以為你算是個什麼好東西,將過往情愛放在嘴邊,你也不好好想想如今能給妘娘什麼,瞎了眼、傷了腿,難不成還要叫妘娘同你離開後去過苦日子伺候你?」

他嗤笑一聲:「你所謀劃的那些事危險重重,竟還恬不知恥來尋妘娘,五年前她躲過了一劫,難不成你非要害得她似你一般身子殘缺才甘心?」

「沈嶺垣,你我立場不同,我合該將你直接壓入刑部,可看在妘娘的份上,我願放你一馬,你若是仍舊不識抬舉,那便讓妘娘為你落上幾滴眼淚罷。」他語氣之中殺意盡顯,「五年前就該死的人,現在死也不算晚。」

依裴涿邂如今的身份地位,要一人的性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可沈嶺垣卻道:「裴大人,你如今還真就不能殺我。」

他正色起來,面上那至始至終都維持著的溫潤謙虛也一點點褪去:「裴氏族人的罪證我手中有,背後綢繆這一切的人亦有。」

「裴家族中的事,想來裴大人此行已知曉大概,今日裴大人能平安歸來,是未曾向皇帝回稟,還是未曾將此事全然查個透徹?不過也無妨,皇帝的剛愎自用又生性多疑,他不可能全然信你,定會暗中派人再去細查,裴大人可有想好應對之策?」

裴涿邂沉默不語,深凝如寒潭般的眸子盯在沈嶺垣身上。

沈嶺垣所說這些,他心中早有預料,他仍記著在長安街上沈嶺垣所言,只是不知其在此之中究竟參與了多少,又能有多少分量。

與皇帝回稟時,他確實未曾全然說明,只因太子一事早在皇帝登基之時便開始謀劃,太子並非只是由簡入奢才失了本心驕奢淫逸,而是從一開始便有人蓄意引導。

當初皇帝起勢之時,髮妻曾是當地刺史之女申氏,後來守城之戰中因援兵不及,申娘娘與皇帝的長子、申家有才幹的族人,皆死在城中,此後皇帝將當時尚為平妻的皇后扶正,對於申家剩下的那些貪生怕死之輩,皇帝為彰顯仁厚,給了那些人奉上,皆安排到了京都之外做富貴閒官。

過去那些事,但凡用了些心就能想出來是皇帝從一開始就打算鳥盡弓藏,不願讓申氏壯大,而他查證的太子之事時,便查到其中有申家人手筆。

此事是皇帝有虧在先,而於他來說,已知曉了皇帝行的許多不義之事,若他揪著申家不放將一切都查清楚,無異於揭了皇帝老底,很難說皇帝會不會因此惱羞成怒,在加上裴家尚有人參與其中,他必定會受此牽連。

他不能回稟此事,只能等皇帝暗中派人去查,趁著這段時日將裴家從這些爛帳之中徹底摘出來。

他緘默良久沒有回答,沈嶺垣則是繼續道:「皇帝手中的人雖不是手眼通天,但暗中查證時也不至於慢於裴大人太多,你若是還在我與妘娘之間橫鯁著,怕是禍到臨頭時再無翻身餘地。」

「裴大人,我有辦法助裴家度過此劫,只願大人高抬貴手,莫要強求,妘娘不願留在此處,你若是心中真有她,合該是唯願她開心才是,為何要糾纏不願放過?」

裴涿邂的手攥握的緊了緊,心中郁堵更甚。

他分明已與妘娘做了這般久的夫妻,亦是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可最後他卻成了礙事之人。

成全與放手,這兩個詞與他不該有半點干係,人生短短數十載,他憑何不能為心中在意之人強硬一次?

沉冷的聲音中透著嘲弄:「不過是個當初未曾殺進的餘孽,竟還敢說此種大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裴家再是不濟,也比你這似暗鼠般強。」

沈嶺垣神色舒然:「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裴大人怎知這五年來我毫無準備,皇帝不仁,天下有志之士具可狙之,即便最後得勝者不是我,也會是其他曾含冤之人,裴大人當初迫不得已走上保皇這條路,如今也合該好好選一選。」

他聲音略停頓一瞬,而後略顯無奈道:「你我立場不同,若非有妘娘,我不會親自來此,是輸是贏各憑本事,如今若是與你談不攏,我大可以直接按我之前所說那般,只是我問過了妘娘,想來她並不希望你死。」

原本堵塞在胸口之中洶湧著的怒意,似乎是被他最後一句話撲滅了大半,進而生長起密密麻麻的藤曼將在懸崖上掙扎著的他纏繞拉回兩步。

妘娘不希望他死。

這並非是在他面前虛與委蛇,故意說好聽話來哄他開心,讓他放下防備,而是面對著另一個男人,那個她愛慕的男人所言。

她不希望他死。

沈嶺垣進而道:「你與她來說,並非是素未相識之人,她心善,總歸是不願相識之人死在自己面前。」

裴涿邂喉結滾動,只覺方才那似救了他一命的藤曼倏爾束緊,勒得他幾乎窒息。

可轉而他又想,最起碼比痛恨他,為離開恨不得將他殺之後快要好。

在乎她的生死,如何不能算是在乎他?

沈嶺垣這番懷柔的話並不能讓他知難而退,反倒是在他渺茫無期時給了他希望,讓他想抓的更牢固些,不願放手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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