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梔放輕了語氣,溫和道:「諸位不必拘謹,我只是帶小郎君來看傷。」
有百姓讓出了一個竹凳,想招呼容梔去坐。容梔也不推脫,笑著道謝後,讓謝懷澤坐了過去。
他小腿根處被擦破,因沒有及時診治,皮肉和褲腿粘在一塊。大夫小心地一點點撕掉,謝懷澤疼得想倒吸一口涼氣,又咬牙忍住了。
容梔心中煩亂,連安慰也帶著敷衍,「忍著些,這藥粉記得按時塗,三日內別沾水,很快就會痊癒。」
陡然在小娘子面前露出一截小腿,他羞赫地用手遮住,安撫一笑:「我無事。倒是逐月郎君的手,若不及時處理,留了膿包就麻煩了。」
容梔充耳不聞,幫他把藥粉敷於患處,手上動作不停。順帶著連身後,謝沉舟那道灼灼的視線也一同忽略。
「縣主不去勸勸他?」謝沉舟那幽怨的眸光,燙得他都於心不忍了。
「不必管他,由他去。」
容梔心中困惑,卻也多了幾分傲氣,難道還要自己去哄他不成。這人在鬧什麼脾氣,燙傷也不過來包紮。
謝懷澤比她看得透徹,掩唇低咳兩聲,壓下心中的酸澀,溫和笑道:「瞧見你這般關心我,逐月郎君大抵是吃味了。」
「吃味?」容梔迷茫地眨了眨眼。謝沉舟為何要吃味?先不說她同謝懷澤之間沒關係,她同謝沉舟之間,同樣也……
她心中倏然一跳,腦海中有根緊繃的弦斷了。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所有細枝末節,如同暫時沉下的浮萍,接連浮出水面。
謝懷澤怔了怔,一時也拿不準容梔的態度,疑惑地反問:「逐月郎君與縣主之間,不是男女之情?」
「阿兄也說,逐月郎君心悅縣主已久。」
第40章 你進我退 十指交扣,以最親密的姿勢。……
她用力攥了攥袖口, 很快壓下內心的慌亂,佯裝鎮定道:「你阿兄慣會說胡話。」
見容梔笑得牽強,謝懷澤的神色頓時愈發複雜。他幾次欲言又止, 終究還是沒再追問。她既避而不談, 他再喋喋不休,恐要遭厭煩。
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一時有些默然, 就連周圍小聲交談的人們都識趣地噤了聲。
大夫替謝懷澤診治完, 抓了些補氣血的藥就差使小廝去後院煲。那小廝剛一踏進後院,就嚇得驚呼出聲:「郎君!你的手……」
沒有及時診治,他被燙傷的那片如今已紅腫起個水泡,惡黃色的積液包裹在內, 看起來都疼得不行。可謝沉舟充耳不聞, 恍若沒有知覺般一動不動。
明和藥鋪在沂州聲名鵲起,除了背靠鎮南侯府,謝沉舟這個俊逸又能乾的掌柜也是不可小覷的。
掌柜每日要處理的文書帳簿不計其數,他手指高高隆起一個水泡,無論如何也要耽誤許多差事。
那小廝實在看不下去,好心勸道:「郎君還是快些去塗藥, 這裡小的瞧著就好。」
他機械地扯出個牽強的笑, 愣愣地點頭,「多謝。」
嘴上說著好, 可謝沉舟就是站著不動。
這些大人物的事哪是他一個下人能管的,小廝嘆了口氣, 只得去做自己的事。
容梔也好不到哪去,兩人的對話她盡數聽了去,心下擔憂謝沉舟, 又抹不開面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旋著藥瓶,滿臉的心不在焉。
謝懷澤拂袖淡笑,「就當是替我,勞煩縣主去看看逐月。」阿醉的忌日就快到了,他也不想為難小郎君,權當是為阿醉祈福。
她哪會不知道,謝懷澤在給她鋪台階。容梔也不推脫,起身就朝謝沉舟走去:「跟我來。」她語氣生硬,拽著他的衣袖就往外去。
謝沉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眉眼柔和依舊,卻是倔強地掙開了她的手。「人多眼雜,縣主不該同我這般親密。」
容梔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烈日高懸,她低垂的睫羽,在日光下似是染了層薄霜。
「逐月,你到底想如何?」無人拐角處,容梔轉身堵住了謝沉舟。
身後是石板牆,謝沉舟避無可避,只得低笑一聲,自嘲道:「我太貪心,總是在肖想配不上的東西。」
「我說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她想了想,又鄭重地補充:「無論是侯府門客,還是共乘馬車。」
她微微抬手,同謝沉舟的袖袍相接。寬大的袖袍之下,容梔準確地捉住了那被燙傷的手指。
「不痛?」她指腹摩挲過他的指尖,帶起一陣顫慄。
謝沉舟沉默地搖了搖頭,眼尾緋紅難掩,如紅梅落雪,艷麗至極。
他任由容梔把冰涼的藥膏抹在手上,也不喊痛,只小小聲嗚咽:「不要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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