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瞧瞧容梔在做什麼,可商九思頭上珠釵光澤奪目,裴玄的注意力很快被這位貴氣逼人的小郡主吸引了過去。
她依偎在謝懷瑾身邊撒嬌, 即便蒙著面紗,裴玄也能透過那雙笑彎了的眼判斷出商九思愉悅至極。
可是,那謝大郎君的表情,似乎並不受用?謝懷瑾目不斜視,只偶爾俯身回應商九思一兩句話,態度疏離得緊。
裴玄詫異地輕嘆一聲,「真是想不明白。」隋陽郡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寵,娶了她就相當於少走二十年仕途,此後在陛下面前可謂是平步青雲。
謝沉舟頓了頓,而後又繼續修繕手中的月兒燈,「他若是不拿喬,世人還怎麼覺得是隋陽愛慕他?」這門婚事本就是謝氏設計好的。
隋陽落水那日的石階被刷上桐油,隋陽靠近池子摘花也是宮女慫恿。
至於所謂英雄救美一見鍾情,也不過是謝懷瑾預演了無數次的結果。彼時謝氏因著先太子一事式微,正需要與皇室攀附親緣。
只是他們小看了商世承對謝氏的忌憚,他已經容不下謝氏再存在下去,哪怕一天。
裴玄唏噓不已,心中暗自慨嘆世家心機手段之深。視線之內卻突然讓她僵了須臾。她突然一骨碌趴倒下去,整個身子往下夠著,試圖看的更清楚。
只見幾人笑鬧著,卻是去往沂水旁的那顆百年海棠樹旁。樹下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娘子郎君,有人手裡握著剛摘下的海棠花枝,有的在攤販教導下已然開始編起花環。
花環?裴玄瞪大了眼。饒是她沒經過情事,也知曉江都花環定情的傳統。這風俗是何時傳到沂州的?
她還未來得及深想,就見謝懷瑾擼起袖子,在商九思一句接一句的誇讚下攀著樹身爬了上去。
緊跟其後的人是……謝懷澤。他也將袖子卷至小臂,把摺扇遞給容梔後艱難地攀著上了樹。
他折花送給誰?裴玄只覺腦袋暈暈乎乎。
直到容梔仰著頭指了指海棠樹上最繁茂的一株,裴玄豁然開朗,驚聲叫道:「殿下!大事不好!」
謝沉舟眼皮抬也不抬,任由裴玄在邊上干著急。能有什麼大事?裴玄總是一驚一乍,他已然習慣。
不慌不忙地安置好月兒燈,他才慢悠悠起身晃了過去,「什麼大事?」
「就,就……」裴玄支支吾吾,一臉的生無可戀,閉著眼就用手指了指海棠樹的方向。
方才閉眼之前,她可是看到謝懷澤握著兩支海棠,被謝懷澤護著下了樹。
現在也不知與縣主進行到哪一步,不會已經……
還未腦補一出大戲,裴玄只覺面上被風似刀般刮過。
只聽「砰」地一聲,瓦片被謝沉舟衣炔帶過,從屋檐接連掉落,碎了一地。
裴玄急忙睜眼,這才發現他方才沒走正路,而是從屋檐縱身一躍,直接落到了這戶人的院子裡。還順帶壓碎了兩盆花。
似乎驚動了住戶,有婦人操著一口沂州話嘰里咕嚕指著他罵。才罵了兩句卻又突然噤了聲。原因無他,謝沉舟從懷裡摸出兩錠沉甸甸的銀子塞過去了。
他一刻也沒停留,撐著手就翻過護欄,輕點著足尖就快步奔去。
夜色漸深,容梔發梢上染了海棠樹上搖下的露珠。她就安靜地站在那裡,側首與商九思交談時,眸光柔軟又溫和。
謝沉舟呼吸微窒,眼底有錯雜的情緒翻湧著。在巷子裡對峙時,容梔那雙帶著嘲諷的眼眸,重又浮現在他眼前。
他按了按青筋直跳的太陽穴,連日來的刻意忽略的疼痛終於如潮水席捲。
是克制血翳症的藥丸的副作用。沒再上前一步,謝沉舟尋了個牆角,脫力地倚著就緩緩坐倒在地。
因著神經間歇性疼痛,他腦中甚至有片刻空白。
謝沉舟試圖抬起手按壓穴位封堵,眼前卻是一陣恍惚,他險些就一頭栽倒。他只好先強撐著穩住身子,而後靠牆沉沉喘著氣。
謝懷澤是病秧子,他難道又能好到哪去。他扯出抹自嘲的笑。
他的出現只會讓她渾身帶刺,警惕戒備。他不想打破這份寧靜,不想突然地出現,讓她陷入尬尷的境地。
謝沉舟抿了抿唇,而後不甘地閉上了眼。
這些容梔自然是不知的,即便知曉了,她也再難有什麼波瀾。
衛蘅姬方才還拽著她八卦道:「你跟逐月郎君,真的沒有互通心意嗎?」
容梔聞言,原本就淺的笑意更是淡薄許多。她木然地搖搖頭,而後卻又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衛蘅姬摸不著頭腦,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縣主怎麼點頭又搖頭的。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