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容燁放下手,「本王倒是未曾聽阿雁提起過。」
「王妃的心思奴婢不敢猜忌。」婢女給他整理好衣擺,退到一旁,低垂著頭,不卑不亢道。
容燁也沒深究。折騰的時辰晚了,再遲就要誤了宴會開場的點,他便沒在耽擱,和十一出府上了馬車,一路朝皇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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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夏日,御花園栽種的月季白蘭開的正好。酉時末的點,太陽西下,天邊只餘一抹殘霞,微風吹拂,鼻尖便能嗅到清淺的花香。
天沒徹底暗下,但四角立著的朱漆龍紋燈柱已然亮起,絲竹聲迴響在宴席間。
主亭中央的御座空著,皇帝未到,受邀而來的官員便暫且自在著賞花聽曲,笑語聲自四方響起。
玄色蟒紋大氅掃過漢白玉階,容燁越過引路的宮人進場,他的身影一現,尚且隨意歡鬧的場面倏地一靜。
宴席設在臨溪亭方圓十丈內。暮色下,官員按著品秩分坐三列。林鳩端坐在主亭西側的紫檀雕花桌後,手執著羊脂玉茶杯,正待啜茶,眼角餘光卻留意到側下身子一僵的官員,動作一頓。
他抬眼看去,同信步走來的容燁對上眼。
男人身量比一眾官員都要高,別管文官還是武官,誰的身量都比不上他,加之那上過戰場殺過不少人而帶著殺氣的威勢在,讓人面對他時更不敢抬頭去窺容。
如此一眼相視,林鳩渾濁的眼睛被灼到般,微微收縮了下。
容燁慣常挑著抹笑,席間因為他的出場一靜,偏他本人卻像是毫無察覺般,仍笑吟吟地走向主亭御座下首的檀木麒麟椅。
玄色衣擺自案前經過,林鳩啜飲一口杯中茶,淡淡道:「攝政王倒是會掐點,再晚上一刻,聖上便要同我等一同等候了。」
「林大人哪裡的話。」容燁步子沒停,等坐到椅上後才笑著道,「您費心已久,本王怎能不早些過來,讓您好等可就不好了。」
「嗒。」
茶杯磕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林鳩眼皮一跳,猛地抬頭看向容燁。
容燁懶懶地靠著椅背,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腰間香囊上的絛帶把玩,嘴角挑著抹笑,莫名扎眼。
看著他的動作,林鳩眼皮跳得更厲害了,他偏頭朝東側水榭處坐著的戶部尚書耿德佑看去一眼,心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當日果真不該信他能成,這要是被發現……
他閉眼,滿是皺紋的手捏緊茶杯,力道大得杯身無聲多了道裂痕。
第24章
容燁來得時間晚。
他前腳坐下, 沒等上多久,便有宦官尖著嗓,高聲道:「皇上駕到——!」
早已出列站好的官員躬身作揖, 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燁沒起身, 眼皮掀起,定定看著朝主亭走來的皇帝。
容軒年歲十四, 身量低,只到他胸腹處,尚是孩童。也是因著是孩童,此前又不受重視,所以有人拋根草、遞朵花便能左右搖擺。
尊林貴妃為太后不久,他便開始每日去慈寧宮請安,大抵女人就是比容燁這八尺有餘的男人要有親和力, 不到一月的日子,容軒便有些偏向她了。
容燁記性時好時差, 九年前的端午夜宴記得卻是清, 因著這是容軒第一次反咬的一口。
也是這一口, 讓他記住了他扶上位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傀儡,只知左右飄擺, 哪邊的風吹得他舒服了,便會偏向哪邊, 毫無主見可言。
哪怕到了最後,都還是個只能任人擺布的廢物。
「攝政王好大的架子!」
容軒坐上位後, 官員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侍御史皺眉,責問道:「見到陛下,您怎能坐在椅上不起?」
容軒偏頭看了眼容燁的側顏, 咬緊唇,心下不快。
近來太后總對他說他是皇上,他是大衡的天,沒有人能高他一頭,便是攝政王都是居他之下的,他開始不敢信,可聽得多了,難免會往心裡去。
如今見著容燁還是這麼一副不把他當皇帝的姿態,心下不免不快,起了分怒意。
尚書令一把老骨頭都要站在那裡對他作禮,憑什麼攝政王就能坐在位子上不動?誰給的權利?
越想越是氣惱,他咬緊唇,生硬道:「攝政王不起便罷了,退下吧。」
侍御史不贊同:「陛下!您乃一國之主,攝政王卻連禮數都沒有,往小了說是不守規矩,往大了說便是——!」
「便是本王有謀逆之心。」
他話到一半,便被容燁接過了話頭。
本就安靜的宴會這下更是落針可聞。
絲竹聲停,旁觀的官員心都咯噔一聲,暗道攝政王這是瘋了?兵馬都已經返回邊關,他這是要孤身一人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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