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耐不住抬眼去看說話的人,便見男人坐起了身,手按著扶手,微傾著身看著下首站著的侍御史。
那張薄情臉含著笑,眼尾微挑著,卻是一片冰涼的寒意。
侍御史大駭:「你——!」
「本王不過借了御史的話,御史怎麼這幅表情?」容燁輕笑,他坐直身,朝容軒看去,「陛下可也這般想本王?」
一句問話,嗓音含笑,卻藏著無形的殺機。
容軒被他那雙鳳眼裡的殺意嚇得渾身一顫,仿佛才驚覺過來什麼,對御史喝道:「閉嘴!」
他握緊扶手,轉向容燁,被男人眼裡的冰涼刺得脊背發寒。
安逸太久,坐這把椅子的時間長了,他竟忘了容燁來宮裡挑人時的樣子——
男人漫不經心地擦著手,雪白的巾帕染上星星點點的紅,地上倒著七八名禁衛軍的屍體。
他隔著宮門的門縫看去一眼,便被男人周身的戾氣嚇得渾身僵直,一動不敢動,只剩下要跑的本能念頭。
可沒等動作,男人便看了過來。一把利劍猛地釘在門上,穿透而過的劍尖抵在他的臉側,差一點便要劃到他的臉。
倉皇間他跌倒在地,宮門敞開,男人視線落在他身上,問身旁跟著的侍衛:「他是誰?」
「定梁帝最小的兒子,庸良王容軒。」
「庸良王?」容燁念了遍,許是覺得可笑,他道:「他倒是會起封號。」
「就他了。」
染血的巾帕落到血水裡,徹底浸透。容燁轉身,話音輕飄飄地傳入容軒的耳朵里。
於是這皇位,就這麼落在了容軒身上。
此時看著那雙眼,容軒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男人眼神冰涼,嘴角分明含著笑,卻無一絲暖意。
是他放肆了……他竟然忘了扶他上位的攝政王是怎樣一個活閻王!他連父皇都敢殺,又怎麼可能不敢殺他!
容軒控制不住地發抖,他在容燁的注視下越來越僵硬,聲音乾澀道:「我、朕自然不會信奸人所言。攝政王見朕不必行禮……他、他乃朕的皇兄,又代為朕的老師,自不必多禮。」
侍御史這下不敢說什麼了。
容軒都給他打上了「奸人」的名號,恐怕再說下去,輕則烏紗帽掉下,重則腦袋落下。
這麼一茬過去,宴席開始前場的獻禮環節。容軒賜了美酒珍饈後,按耐多時的襄王起身,作揖道:「陛下,臣有一禮要送於您。」
容軒再不如開始那般自在,緊繃著問:「何物?」
襄王拿出一個黃花梨木匣,容軒身旁侯著的太監下去拿來,跪在地上給他呈上。
容軒打開,裡面是一隻刺繡精美的香囊,和一個五色絲。
他一怔。
襄王道:「臣雖為皇上的臣子,卻也是皇上的兄長。今日端午,臣為皇上編了五色絲,以求皇上順遂無憂。聽聞皇上近來憂心國事難以入眠,臣尋來安神的草藥著六名繡娘縫製了七天七夜,方才繡出這一個香囊來。」
猝不及防下,容軒心頭一暖。他從沒收到過這種東西,往日只看別人戴過,如今居然自己也能擁有,當下便眼紅了一圈,對著襄王道:「皇兄有心,朕很喜歡,賞,當賞!」
「臣不要別的。」襄王抬頭,頗為認真道:「臣此番只為您,不為旁的身外之物。只是臣到底年歲大了,近來總有閒言說臣有異心,臣惶恐不安,生怕您聽了去,遂想自請離京去,免去污名啊!」
襄王是肖想過皇位。
但比起皇位,他更愛美人。如今皇位被容軒坐了,再次也是容燁的,絕對輪不到他,他便只想抱著美人跑了。
前些日子府上被送來幾個斷臂的人,其中一個還斷了指,是他的貼身小廝,襄王那時便怕得想走了。
不用說,得罪了容燁,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他不傻,拎得清東西,於是暗地裡提過好幾嘴,卻皆被駁回。
拖得時間越久,他心裡越是不安,尤其容燁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可不信他會輕易揭過,終日惶恐不安下,終於尋到此次機會來求個封地了。
先皇最大的兒子便是年歲二三的容燁,他愛美人,耽於美色,身子卻虧虛,子嗣不多,只有七子,所以便是有兩個兒子到了歲數,也只封了王沒給封地。
襄王位居老二,老三老五老六死了,老四是個病秧子,剩下健在的就他、容燁和容軒,他心想著封地目前就封他一人,再差能差到哪去?到時跑個富裕的地帶,又有不知多少美人等著他呢。
卻沒想到他話音落下後沒等到容軒開口說什麼,便先聞到一聲輕笑。
「襄王這禮……送得可真是貼心至極吶。」
容燁起身,慢步到容軒身側,抬手拿起那香囊。
襄王說得有誇大的成分在,但香囊確實費了不少心思,其上刺繡精美非凡,恐是怕觸及天威,所以繡的是朱雀紋樣,中規中矩。
他的影子籠罩住容軒,讓本就緊繃著的容軒如驚弓之鳥,猛地站起身,撞倒了木匣。
「砰咚——」一聲。
五色絲摔出,被容軒倉皇后退地踩到,他咽了口唾液,臉色蒼白:「攝、攝政王要做什麼?」
變故突生,沒能反應過來的人等聽到容軒這一聲後才驚得紛紛站起,林鳩喝道:「攝政王,你這是要做什麼,謀害陛下不成!」
「怕什麼。」容燁挑開這香囊,笑道:「襄王說這是安神香,便真的是了嗎?本王自是要替陛下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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