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沒有精神力的雄蟲。
一個曾經天賦卓絕以至於被選為神跡的雄蟲,現在正雲淡風輕地說著自己殘廢的事實。
他既不畏懼腓特烈的疏遠,也不期待對方的安慰,他早就不再需要這種東西。
他什麼也不需要。
從落地窗投射進來的陽光正好將佐伊籠罩其中,來自夏日的璀璨光線早已脫離了溫和的範疇,它會暴烈地炙烤每一個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蟲族,一層一層強硬剝去他們的體面偽裝。
沒有在此刻抱住佐伊,是腓特烈餘生最後悔的事情之一,很多很多年後,當他回想起這個場景時,他總是會抱有遺憾地捫心自問,為什麼沒有去早點靠近佐伊。
腓特烈看著佐伊天衣無縫的偽裝,內心驚詫於對方的冷漠平靜。
他沒能看穿佐伊的笑容。
但他憑藉著基本邏輯,推測大抵沒有一個雄蟲會真的不在意這種事情。
這對於雌蟲來說,就像告訴他此後都不能再蟲化、不能再駕駛機甲、不能去追逐他想要的一切東西。
幾乎等於宣判死刑,不,不對,這就是命運對佐伊宣判的死刑。
只是他自己不甘心就此死去,他早已拿起一切本不該拿起的東西,放下一切本不該放下的東西,叫他如何心甘情願對命運低頭。
他真的不甘心啊。
「我並不在意,因為我早已習慣精神海療養。」腓特烈沒有嘗試安慰佐伊,他所缺乏的共情心理也讓他想不出任何足以安慰佐伊的話,他只是保持著冷漠如深冬雪絮的神情,霸道地說,「我不需要精神海灌溉,也可以打敗帝國99%的雌蟲。」
他接著說出了令佐伊捧腹大笑的話,後者甚至笑出了淚花,一邊捂著肚子一邊伸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濕意:
「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我們可以保持純潔的利益關係,或者說是友誼——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啊。」佐伊仰頭笑著說,「我很喜歡交朋友,希望你也會成為我的朋友。」
發出「維持友誼」邀請的雌蟲,在這個清淺的笑容中也露出了難得柔軟的神色,也許某種擊中心臟的情緒就在此刻萌芽,直到多年後腓特烈想起這個笑容,他依舊會為此怦然心動。
他突兀地想起了一種名為橄欖樹的喬木。
果實青澀爽口,花萼綠白而不明顯,細微的絨毛讓它看上去有種無害而溫吞的可靠感,如果你毫不留情地向其用力伸手,卻會發現你握不住它,它會從心臟流淌出日日夜夜風吹雨淋釀造而出的油潤汁液。
此刻的腓特烈只隱約窺見這汁液的甘美,而當他終於得知佐伊所背負的一切後,他面無表情地品嘗著自己苦澀的淚水,終於承認他的橄欖樹是用淚水澆灌而成的。
原來是苦的。
也許他便是從此刻決定,要與眼前這個雄蟲一起面對這殘酷的塵寰,直到窺見天光,黑暗褪去。
第102章
北征在即, 夏蓋身為阿緹琉絲的副官自然忙碌不已,他要為主人處理好一切事務,第九軍軍長也很善解人意地為他開放了最大權限, 後勤通信、編制調動、戰略情報……
夏蓋這段時間見的最多的蟲族是謝默司的副官盧卡斯。
他對此很不滿。
「年輕蟲要開心點, 開不開心都是一天過去。」
坐在夏蓋對面的萊夫忍不住進行開解, 但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中雷區,「換個角度想,我們忙起來也能給長官創造更多相處空間,你難道不盼著阿緹琉絲伯爵儘早確定終身大事?」
正和後勤扯皮的夏蓋動作一頓,在光屏上滑動的長指就此停下, 他抬頭去看這位尼普頓的親信。
萊夫是很典型的高等級雌蟲長相,五官濃烈英俊、身姿挺拔矯健, 但與其他雌蟲不同的是,他並沒有鋒芒外露的攻擊性,比起璀璨耀眼的太陽,更像平穩寬廣的海洋。
當被夏蓋碧綠的眼眸盯住時,他無辜地回望, 甚至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說話沒蟲把你當啞巴。」盧卡斯心中暗求萊夫少爺趕緊收了神通,但凡有點心都能感覺到對面那個雌蟲對阿緹琉絲伯爵的心思,「你要是實在閒著沒事幹,我可以和族長反映一下你的工作量嚴重不飽和。」
夏蓋已經輕飄飄地關閉了光屏, 冷漠深邃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凶戾桀驁的下三白顯得更加分明,深刻的雙眼皮也沒能中和這種鋒芒畢露的撕裂感, 他平靜地說:
「康納曾是主人的舍友,他有很多可以確定終身大事的雌蟲,你的忙碌應該也能為他們騰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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