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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燼梧抿了抿唇,扭過頭,並不看他。

謝昭野垂著眸子,平靜地說,「有些事情,殿下若是下不去手,可以由臣來。」

江燼梧輕哂,也不知道是在笑誰,「你把孤當聖人了嗎?這些年,孤手裡染了多少人的血,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嗎?」他停頓了一下,「孤不是下不去手,只是……沒有必要。」

「謝昭野。」他忽然變得鄭重。

謝昭野疑惑地看向他。

但良久,江燼梧卻一直沒有下文。

「……沒事。」

……

「殿下,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珍重自己。」謝昭野認認真真地說道。

有那麼一刻,江燼梧竟然真的險些想相信他,相信他真的是為自己而來。

*

宣徽二十七年的正月,年關的喜氣還沒散,上京就又出了一樁大事。

太子遇刺,刺客招供出的買兇人竟然是秦家的某個門生!惹得朝野議論紛紛!秦國公拖著病體去宮裡喊冤,痛哭流涕大喊是被人誣陷的!秦國公一把年紀了,從宮裡哭完後才一出宮就暈死在了宮門口!怎麼說也是權傾朝野的老臣了,這稍有不測,難免就讓人閒話了。

朝廷里的大小官員看遍了熱鬧,都知道秦國公這一喊冤,分明是暗指負責調查案件的謝昭野在誣陷他!這謝昭野可是太子的人啊!

原以為這又會是秦家和東宮的鬥法,卻不想,關鍵時候,全程吃閒飯的刑部居然調查出,刺客所供出的指使人雖然是秦家的門生,但實際卻和已經圈禁的四皇子有關!

這可不得了啊。

沒過多久,雍武帝就召見了皇城司和刑部的人,又見了秦國公,然後就把正在皇陵監督修建工作的五皇子給召回來了,以他辦事不力為由關禁足兩個月,短時間是去不了工部點卯了。

謝昭野知道了也只是跟江燼梧嗤笑,「這些皇子裡頭,倒是沒想到陛下最疼的居然還是五皇子啊。」

前幾年故意挑動這些兒子們爭鬥時也是,只有五皇子還單單蠢蠢的被護在象牙塔里,其他幾個皇子都快成鬥雞眼了。

同日,雍武帝就下了處置四皇子的旨意。不過旨意才出永和殿,雍武帝的病情就加重,再一次陷入昏迷了。

江燼梧每日不僅要忙著朝政,還得去永和殿侍疾,結果宗**又傳來消息,說四皇子要見他。

……

「我就知道,你遲早容不下我。」東窗事發,四皇子知道,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只不過他怎麼都不肯扯到秦家身上,一口咬定是他故意收買了秦家的人,想借秦家的手,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

謝昭野是什麼人?一眼就看得出四皇子的小心思。到了這個地步,他還不死心。不肯供出秦家,不過是不願意成為江燼梧對付秦家的棋子罷了。

果然啊,早些解決掉他是正確的。

「殿下。」謝昭野站在江燼梧身側,「時間差不多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小太監把鴆酒呈了上來。

四皇子死死握拳,掌心甚至已經有了血痕,卻不覺得疼。死到臨頭,怎麼可能會沒有半點害怕?

「皇兄,反正我都要死了,你索性讓我死個明白!」四皇子毅然問,「三皇兄,是不是你殺的?」

「三皇兄自幼騎術就是我們兄弟幾個里最好的那個,怎麼可能會在獵場墜馬?」

謝昭野半眯眸子,還真有些擔心江燼梧會滿足他這個「遺願」,只不過,還不等他做什麼,江燼梧就開口了。

「時也命也,誰知道呢?」江燼梧神情淡漠,「三皇弟騎射俱佳,但偏偏卻自大妄為,生與死本就只在一線之間,阿旭,你說孤如何能算得准三皇弟會放著自己的馬不騎去騎一匹剛剛馴化的野馬呢?」

「阿旭,你太高估皇兄了。」

四皇子有片刻的恍惚。聽江燼梧喊他「阿旭」時,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幼時,他的生母只是宮女出生,可在生母病逝後,他卻得以住在先皇后的坤寧宮,受先皇后教導。

太子從小就是個很好且出眾的太子,出類拔萃還友愛兄弟,父皇整日沉迷美色,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太子小小年紀反而擔起了教化弟妹的責任。其實,他們這些弟弟那時都很孺慕這個兄長。後來……後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四皇子回過神時,江燼梧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他的神情在一瞬間又恢復了猙獰和偏執。

謝昭野平靜地抬抬手,「四皇子,該上路了。」

其實這種事完全不需要謝昭野來,只不過,他不親眼看著四皇子死就不會放心。

「謝昭野!你以色侍他,真以為能一直得他青眼嗎?天家無情!他江燼梧殺兄殺弟,更是其中佼佼者!來日,我就在地下看著你怎麼被他卸磨殺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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