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記得她美麗端莊的樣子,再見卻看見了她發間的銀絲。
母后在哭, 肝腸寸斷,她懷裡還環著個人,江燼梧低頭,看見了自己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劍。
他好疼,於是開口,想跟母后說:「母后,我疼。」
卻說不出來。
於是只能冷冷站在那兒。
……
「默書, 幫孤送一封信給他, 好不好?」
他跟默書說話,輕飄飄的說,只是送一封信而已, 因為他信不過別人。但心底卻莫名生出一種與默書此生再不會相見的悲愴。
他轉身在信紙上落下寥寥數筆。他想, 謝昭野,只有你,不准忘記我。江燼梧有些心驚自己此刻的狠戾與決絕, 可筆下落下的四個字卻是:長絕、勿念。
他又跟個孩子偷吃到了蜜糖一樣偷偷雀躍——這下,你絕不可能忘記我了吧。
*
江燼梧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驚醒時,頭還是脹痛的。
他很快發現一件事。
他的眼睛——
「……默書?」
他低低喊。
接著就聽見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
塗鄢衝過來,「燼哥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江燼梧平靜訴說,「頭有些疼,眼睛看不見了。」
他說完忽然身體僵住。屋子裡,除他外,有三個人的呼吸聲。
塗鄢、默書……還有一個人是誰?
沒有他的吩咐,默書是不可能放別人進來的。
不,除了一個人。默書攔不住他。
塗鄢在給他做檢查,檢查完後面前鬆了口氣說,「只是暫時的,等蠱蟲陷入沉睡,你的眼睛就能恢復了。」
江燼梧抿著唇輕輕頷首。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想再休息一會兒。」
塗鄢看了眼角落裡的謝昭野,然後在叮囑了江燼梧幾句後說去給他熬藥,就先一步離開了。沒一會兒,默書也自覺地出去,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江燼梧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依舊能察覺到屋子裡的第二個人。
他僵著背坐在床上,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道到底過去多久,謝昭野先一步敗下陣來,走過來在一旁坐下,抬手撫他的臉,只不過指尖剛觸到他的下頜,江燼梧便驟然偏頭避開。
檀香混著藥草氣息的床帳間,他蒼白的脖頸繃出鋒利的線條,喉結在陰影里微微滾動。
謝昭野望著他,手在虛空中滯了滯,然後放下,「不是說要休息嗎?我在這陪你。」
江燼梧開口,生硬地說,「你此刻不該在青縣嗎?」
謝昭野其實有些生氣。可看著他,這氣又如何都發不出來。他似笑似譏,又好像飽含無奈,說,「你一定要這樣犟嗎?」
江燼梧唇線繃直,不肯說話。
謝昭野突然探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江燼梧沒有預料到,整個人再度僵住。此情此景,他要發火似乎也不太合適……
見他這樣,謝昭野終於露了個笑,「殿下,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麼嗎?」
「像一隻小貓,剛剛受了驚。」
目光注意到他素白的臉,謝昭野心沉了沉,也沒了調笑的心思,只是讓他躺下,「臉色這麼差,不是頭疼嗎?再休息會,等藥熬好了我喊你起來。」
他把被角掖好,頓了頓,說,「你既不想提,我就當不曉得,殿下,於你,我一向是很好說話的。」
江燼梧聽了這話,心下微怔。
謝昭野低頭同他說話時,他突然伸出手抓出他的袖口,嗓子仍乾澀得厲害:「你沒有什麼想問我嗎?」
「殿下,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他溫聲。
江燼梧唇瓣微張,鬆開了手。
謝昭野在房中守了約摸一炷香,等他睡熟過去才輕手輕腳走出去。
塗鄢在藥廬熬藥,謝昭野直接走進去就問,「你剛才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
塗鄢手裡拿著蒲扇,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只是猜測。」她說。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