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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徐汐兒,這裡是…淺灘村。你、叫什麼……」

徐汐兒嘴唇顫了顫。

如果不是兩人面對面,徐汐兒幾乎以為她是面對山谷喊了句話。少年模仿完她,又不動了,臉上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情緒,黑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她,像是一副造型逼真的提線木偶。

「啊——!!!」少年的古怪行徑太過非人,後知後覺的恐懼湧上來,不等他重複完徐汐兒就尖叫一聲,手腳並用爬起來奪路而逃。

「……從哪、里來?」琥珀望著小姑娘跌跌撞撞跑走的背影,費力說完了最後半句話,臉上浮現疑惑的神色。

他舉起手對著陽光,手心手背都看了一會兒,又晃晃雙腳,試著站了起來。

淺水坑邊嘩啦一聲響,正站在礁石上梳理羽毛的沙鷗聞聲飛走。

片刻後,不遠處沙灘上,一個白袍金髮、拖拽著長長一條發光緞子的少年,順著徐汐兒逃走的腳印,也用跌跌撞撞的姿勢追過去。

*

飛壺島。山頂浮池。

衣袍上沾染的腥鹹海風氣息在上岸前就被池水洗刷掉了,謝緣輕袍緩帶行走於曲折幽徑,雖已將一身穿戴打理清爽,但眉眼間多日奔波的疲態難以遮掩。

他本是一邊負手而行,一邊摩挲著袖袍下左手無名指指根的窄細銀戒,卻忽而停下腳步。

謝緣合眸,再睜眼時人已站在寢殿。

此時正值日暮,空曠的寢殿在窗外斜照的夕陽下也染上暮色。

分外安靜。

他目光一一掃過殿內的藤條編織小搖籃、柔軟銀絲串接的木條爬梯、金珠鞦韆、花椒枝棲木、剩了大半穀粒的冰玉碟……最後視線落到了榻邊的矮桌上。謝緣走過去,伸手拿起翻倒的茶盞,神色凝重起來。

在剛剛的幾息間,他的識神已經掃蕩了整座島嶼,沒有探查到他想要尋找的氣息。

他養護在手心的小鳥,不過有幾日疏漏,就消失不見了。

第2章

「阿爹——阿爹——!你快來看啊,那邊沙坑裡飄著、飄著一個怪人,你快、快去看看——」

徐汐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講話都斷斷續續,邊說邊往後指。哪知她甫一回頭,就撞見她口中所說的「怪人」正披著一身霞彩木呆呆立在她身後,登時三魂丟了七魄,渾身一激靈撲進徐老大懷裡放聲大哭。

琥珀被小姑娘的驚天嚎哭駭得後退兩步。

徐老大急忙護住女兒,退得比他還遠,壯膽喝道:「哪來的孽!?」

「哪來的孽!」琥珀道。

他重複完這句有些小得意,因為這次他不僅念順暢了字句,還將語調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知為何,自從他醒來,遇見的所有人看到他都很戒備的樣子,他試圖用模仿對方發聲的方式表達好意。

徐老大的表情從驚異變成了驚恐。

「快來人啊,這裡有怪!」

徐汐兒的哭聲早就引來了附近的村民,此刻更是越聚越多。邊遠漁村堪稱封閉,一有新鮮事便紛紛湊起熱鬧。琥珀雖相貌異於常人,但安安分分站在那兒十分無害,起初的懼意散了,村民就將琥珀圍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海裡頭跑上來的精怪?」

「可是不像啊,你撈了這麼多年魚見過鵝黃腦袋的嗎?」

「倒是有金黃金黃的海兔子……」(注1)

「哎你瞧他身上掛的亮閃閃那東西,是個寶貝吧?」

「嘶,我怎麼覺得像是我阿爺那輩人常講的鮫綃吶?」

「鮫綃?海里鮫人拿來向岸邊人族換取陸上物品的紗料?那不是傳說嗎?我倒是聽過不少貨船遇難,是被海里品性惡劣的鮫人盯上,結夥把船推翻搶劫財物的。」

等腿快的年輕人跑去將老村長攙扶過來時,琥珀已經被膽大的村民用繩套住脖子,同黃狗拴在了一處。

老村長敲著拐杖分開人群,就看見那有著一頭古怪鵝黃色頭髮的孩子席坐在地,渾不在意身上的白袍粘滿泥沙,正摟著一條坐直了與他高度相當的大黃狗玩得開懷。

拐杖用力扣了扣地面,老村長沙啞著嗓子問道:「小友,從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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