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連嶠的視角原因,葉路無法看到來人的面容,但突然開始不自覺顫慄的靈魂已經告訴了他來的人是誰。
不出所料,子虛仙君那波瀾不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以多欺少,勝之不武啊。」
第28章
喘息聲粗重,連嶠忍痛抬頭,葉路藉此終於看清了子虛仙君此刻的模樣。
子虛雙手抱著那隻昏迷的玄鳳幼鳥,垂眸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狼狽的楚地掌事神。
通過連嶠的眼睛,葉路仿佛直接與那雙靜默的眼眸對上了視線,讓他的神思一陣恍惚。
多少個春秋之前了,尊上也有著這樣的一雙眼。
那時的仙尊還未登神位,一人一劍走天下,扶危濟困,救民水火。
那雙歷盡凡煙的眼如同明鏡映照世間萬相,不論污濁的腐朽的,還是澄澈的美滿的,都一一從那眸中掠過,一個不少,卻也一個不留。
葉路從那時就覺得,只有這樣一雙倒映著眾生卻不露悲喜的眼,才是真正屬於神的眼睛。
連嶠以劍支撐地面,勉力站起來,身前的土地上潑灑出更多鮮血。阿葵下了死手,刀刃捅得極深,貫穿了他整個肺部,令他呼吸都變得艱難:「你、你是…是那個……」!!!
誰也沒料到,連嶠一語未了,他的一個侍從不知何時竟掙開了子虛隨手捆綁的藤蔓,無聲無息地迅速襲向子虛仙君懷抱里那個看上去生死未知的幼鳥!
侍從很聰明,一眼就看出了這位先天神的軟肋在何處。
侍從也很蠢,根本不明白即便是軟肋也能將他撞得粉身碎骨。
潛在連嶠身體裡的葉路瞳孔收縮,劍光急速從他虹膜上掠過,儘管知道那幼鳥肯定無恙,但他還是渾身的血液都興奮地沸騰起來。
「嘭——」
是肉體摔落在地面的聲響。
侍從匍匐在地,想要驚叫卻因痛極發不出聲息,手腕被一道冰柱般凝實的靈力穿透,釘死在土裡。侍從的劍隨即脫手,打著旋貼地飛出,停下時,距離子虛的腳尖不過半寸遠。
子虛仙君還是那副淡漠的神態,或許還摻雜了點兒悲憫:「替我轉告玄化,我本無意與他相爭。」
子虛說話時,連眉頭都不曾蹙起,葉路緊緊盯著他的眉眼,想從中尋覓到更多曾經還是凡人時仙尊的影子——他心目中真正的神明模樣。
可惜,下一瞬,那個紅頭髮小姑娘跑了過去,解下腰間一個竹筒罐:「喏,給玉米穗穗找到了乾淨的水,還好沒灑出來。」
於是子虛的目光就落到懷裡那隻幼鳥的身上。
被葉路奉為真正屬於神的那雙眼睛,在看向幼鳥那一刻,消融了個徹底,露出冷硬鏡面之下柔軟的水波。
子虛抬手理了理幼鳥臉頰邊的髮絲,對那紅髮小姑娘道:「打架挺累吧,你先喝。」
指尖一滴露珠淌下,水鏡的術法消失,葉路重新站在山路上。
「葉公子,」連嶠依舊頂著那張面色灰敗的臉,咳嗽了兩聲,「你也看出來了吧,那位先天神實際上脾氣秉性十分溫和,從頭到尾都沒露過殺機,他出手只是為了護身邊兩隻小鳥,尤其是懷裡抱的那個……」
「哦?那連大人的意思是——」
「子虛並不像是要顛覆族的樣子,他說的話你也聽見了,」連嶠打著手勢往山頭的宮殿指,「葉公子能否把這消息轉告仙尊……如果這真的是場誤會,提早解開,對諸位仙僚都好。」
連嶠又看見葉路的嘴角揚起來了,心道壞事,這人一笑就證明此事要黃。他都如此坦白了,還是無法避免這場極有可能砸掉他所有身家性命的惡戰嗎?
連嶠的臉色又蒼白幾分。
「連大人,」葉路淡淡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仙尊要殺子虛,單純是因為他有可能威脅到族在中州的勢力吧?」
連嶠勉強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一鯨落而萬物生,」葉路道,「若是岩甲大人在,你倒是可以請教他。」
葉路說完,不再停留,繞過連嶠繼續往山下走。
連嶠還在思索他話里的意思,下意識又拉住他:「葉公子如今要去做什麼?」
葉路那血紅石榴一般的眼珠子轉過來,絲絲癲狂從那昳麗的紅色里滲透而出。
他古怪地笑了一聲:「去釣鯨。」
連嶠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不自覺縮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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