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笑意很快就散了。
皇帝沒再搭理好友,埋首案牘批閱了幾道無關緊要的摺子。再次抬頭,皇帝發現司徒征竟然還一動不動地坐著,沉吟。
臉上是一種仿佛近鄉情怯的神色。
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開口道:「章序前幾日上了一道摺子,自請離京去鎮守西域。朕想了想,如今西域很不太平,還是讓他去庭州吧。著謝侯看顧一二,也省得太皇太后擔憂。」
司徒征微微挑眉道:「他可有定親了?」
這種不屑的語氣將皇帝氣笑了,他道:「你這語氣倒是像紀姑娘的原配在蔑視姦夫小倌戲子之流。」
司徒征道:「有嗎?」
他平靜道:「他不重要。自然,他對章家,太皇太后還是重要無比,陛下讓他去謝侯麾下立功,是大恩典。」
皇帝一笑,擺擺手讓他告退。
司徒征出宮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紅塵紫陌,城裡的人不緊不慢地走著,熱熱鬧鬧,一派繁華景象。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回定遠侯府。
今日進宮一趟,不僅燕崇也認可了紀襄編的書,章序還要去北地了。縱使司徒征並不怎麼將章序放在眼裡,也覺是一件好事。
他唇角上翹,面上和煦,是極其難得的柔和模樣。
回到萬家莊後,司徒征重新沐浴,洗去因騎馬帶來的灰塵,換衣整冠,敲響了劉家的大門。
他才敲門一下,門就開了,露出紀襄的一張臉。她穿好了外出的衣裳,指了指屋外,道:「走走吧。」
司徒征應好,不禁微笑道:「你一直在等我?」
「是。」紀襄乾脆地承認道。
天色黑沉沉的,北風呼號,紀襄不由顫抖一下。司徒征提議道:「不如去我那裡?你的手稿也還在。」
「也好。」
二人換了方向,去往司徒征買下的宅子。從並排說話變成了一前一後,紀襄走在他身後,鼻頭突然一酸,眨眨眼,忍住了淚水。
屋裡暖洋洋的,紀襄沒有脫下外裳,輕聲問道:「陛下怎麼說?」
司徒征道:「陛下很是滿意,讓你繼續寫,若是需要人幫助儘管開口。等你寫完後,必有重賞。」
「其實......」提及重賞,司徒征幫皇帝解釋了兩句,「陛下當時讓皇后向太后只為你討了縣主之位,是想日後親自封賞你更高的爵。不想惹出這種後面的事端來,讓你受苦了。」
紀襄莞爾一笑。
「是好事啊。太皇太后因此再也不會召見我,也免除了我的婚約。我是因禍得福,而且......」她咬咬嘴唇,「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在那間暗室了。」
司徒征心一緊,握住了紀襄的手,否認道:「不會的。」
她沒有掙脫。
「你......」紀襄想了又想,「你三天後找到了陸謹,是因為他當時已經出了司陽,是嗎?」
司徒征頷首。他將陸謹帶回,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當時沒想著要告訴她邀功,沒想到她竟會突然提起。
紀襄勉強笑了笑:「我一直以為是殿下請的神醫,後來才知道是陸謹。」
她再也忍不住了,淚珠滾滾而落。司徒征一怔,湊近了些,不假思索地攬住她,輕輕地拍她的脊背,道:「別哭了,別怕,就當那是一場噩夢。」
聲音低醇悅耳,自有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紀襄卻根本止不住眼淚,她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腰,在他胸膛前哀哀哭泣,傷心不能自已。
「別哭了,是我不好,不該提起這事。」司徒征輕吻她的額頭,安慰道。
紀襄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哭得頭昏腦漲,耳邊只有司徒征焦急的安慰話語。她漸漸平復下來後,聽見司徒征清晰有力的心跳聲。
「我去給你打水洗臉。」司徒征摸了一下她淚痕點點的臉。
紀襄點頭,凝著淚眼。
不一會兒,司徒征打了熱水回來,用乾淨的布巾輕柔地給她擦臉。紀襄想起在別院的時候,她因為他不肯帶她去漢陽傷心大哭,他也是這樣給她擦眼淚,不由又想落淚了。
他一邊安慰,一邊細緻地給她擦去淚痕,最後還擤了擤鼻子。
「太皇太后畢竟身份複雜,你受委屈了。」他用力捏了捏紀襄的手指。
紀襄搖搖頭,道:「我沒事的,我也不恨她,就讓她安享晚年吧。」
她抬眼,看著出去收拾好又回來的司徒征,聲音沙啞道:「你說的,幫我將書冊呈給陛下不是私事。」
「自然,」司徒征誇讚道,「你編的很好,即使我不認識你,也會舉薦你,它值得推行全國。」
他將自己給五公主和幾個年幼宗室子弟上課的事情說了一遍,道:「他們都很喜歡。」
紀襄含著淚珠莞爾,用力地點點頭。
她看著眼前人,英挺的眉眼,冷玉般的臉容,正微微含笑看著她,目光柔和。
書房裡燃著燈燭,燭火搖曳,連綿成一片暖光。紀襄道:「司徒征,請你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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