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媽的天,塌了啊。
果然,她跟在小孩身後進院子,前院壓根沒人, 男女老幼連一隻貓一隻狗都往後院去了。
她連忙放下綠書包,將門鎖上, 以防被人鑽了空子, 這才跑到後院去,吃瓜當然要吃新鮮的。
「我的兒啊, 老天爺餵, 我這是做了啥缺德事啊, 要這麼懲罰我, 好好的兒子,多孝順一孩子, 小時候他姐姐給顆糖, 化了都要留回家給我吃的兒子, 怎麼就讓你們老孫家給慫恿霍霍了啊, 你們想要兒子, 你們家不就自己有嗎, 怎麼能搶我的啊……」李大媽坐在地上,正一邊哭,一邊與地面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接觸。
這次的哭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哭聲傷心又絕望,不是以前那種只嚎不掉眼淚。
不過她橫豎說來說去就那些口水話, 今越聽了一刻鐘就沒興趣了,拉了拉趙婉秋的袖子。
原來,今天他們去上班後,小李休息,不知道跟李大媽說了什麼,母子倆吵起來,大家一開始好言想勸,勸著勸著才發現不對勁——
小李居然提出要去老丈人家倒插門,人家這不是商量,是回來通知,告知一聲立馬就要卷著包袱上老丈人家去了。
李大媽當即氣得暈死過去,醒來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想要逼著小李打消念頭。
可這次小李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對老母親的招數已經了如指掌,她哭就由她哭,她要上吊那就守著,真吊了就送醫院搶救……一個花樣百出,一個油鹽不進。
鄰居們剛開始以為是跟以前一樣的婆媳矛盾,尋思李大媽是不是又打兒媳了,人剛懷上身子,她這就不做人了啊,誰知居然是兒子要去倒插門,也開始覺得事情嚴重,兩邊勸。
他們沒能勸住哭天抹地的李大媽,也沒勸住心意已決的小李。
「剛一個小時前,小兩口已經搬著行李去了老丈人家,小李說過幾天就帶戶口本去街道辦和派出所,看那樣子是真鐵了心。」趙婉秋嘖嘖兩聲,「小李這孩子,倒是悶聲幹大事。」
舒今越想起小兩口找自己看病的情形,估摸著在那之前,他倆就決心要搬出去了吧。
哦不,這比搬出去,比分家還剜李大媽的心窩子!
大家勸了一會兒,李大媽還是哭,哭得嗓子都啞了,眾人也顧不上了,上班的都回到家,該做飯了呀。
李大媽見沒人理她,自己哭了一會兒,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像一隻破財的風箱,只能爬起來拍拍屁股,重振旗鼓,一陣風似的出門了。
「誒誒你們說李大媽這是去哪兒?」
「別是真去買農藥吧?」
「我看是去小李老丈人家鬧事吧。」
眾人深以為然,想跟去看看吧,兩個地方又離得遠,正是飯點,只能忍忍,反正沒多久總會知道的,都在一個城市,七彎八拐的總是能有認識的人,好事傳不出去,壞事那是絕對嗖嗖快呀。
晚上舒家人少不了要議論幾句,大概就是誰都沒想到,小李憋了這麼個大招,實在是他以前妥協的次數太多了,讓大家潛意識以為他還會繼續妥協。
「這父母做的,也不知道咋想。」趙婉秋不止心疼小李,還有他那五個姐姐,「要是做不到閨女兒子一碗水端平,還不如不生。」
她也是妥妥的重男輕女受害者。趙家原本是郊縣的農戶,一連生了好幾個孩子都是女兒,到她是第三還是第四個已經不重要了,後面當然是繼續生,到她六歲那年,家裡終於生下兩個男孩,覺得養不起這麼多孩子,就把她送給城裡一對姓趙的工人養。
那時候她哭著喊著不要去,說會好好照顧弟弟,好好聽話,小手緊緊抱著生母的大腿,可最終那些稚嫩的手指還是被一根根掰開,送出家門。
養父母待她說不上好,但也並不算壞,送她上學的同時也把她當保姆使喚,讓她認字但卻沒用心教過她為人處世,甚至就因為他們親生孩子一句話,就隨意對她羞辱打罵……她在這個「家」里疏離的活到十六歲,受舒文韻母親的啟發和資助去洋人開辦的護士學校學習,後來就是全國各地東奔西走,大部隊在哪兒,她就去哪兒。
等全國解放回到書城的時候,養父母和親生父母都已去世,剩下幾個姐姐弟弟雖有血緣關係,其實跟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她第一次結婚的時候他們都沒來。
後來就慢慢的斷了聯繫。
這些老黃曆其實趙婉秋挺喜歡嘮叨的,上輩子的今越都聽煩了,已經不怎麼上心,可重活一世之後,今越忽然特別能共情母親,也能理解她為什麼特別不喜歡李大媽。
「算了,咱們同情她們,說不定明天她們還回來大院鬧呢。」舒文明估計,小李的五個姐姐明天肯定還會回來鬧,到時候小李還是會妥協。
「誰說不是,這六個女人又哭又鬧的,咱們耳朵都不得安生,明天我得找藉口出門去,不能待在家裡。」趙大媽掀開帘子進屋。
李大媽能這麼拿捏小李,不僅是她一人之功,六個女兒也功不可沒,每次小李鬧分家,她們都會回來又哭又罵的,數落他沒良心,母親把他們帶大多麼多麼不容易,他要是敢分家敢傷母親的心,她們就不認他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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