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自知手上戴的不過是她送的一半大小,偷偷將自己手上的先褪下,再才接過。
段太太笑道:「這麼好的東西,莫太太卻說不值什麼,看來莫先生平日裡對你一定不錯,怎麼不見莫太太手上戴著什麼寶貝。」只可惜現在是冬天,段太太若得一扇子搖搖,才更有諸葛風采。
「拙荊性子古怪,不喜首飾一類,只愛收集些古物擺設,讓段太太見笑了。」一個青年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眾位一同看去,只見一個面目清俊,長眉長眼的男人似笑非笑,長身玉立,繞過屏風。
「唉喲,莫先生來啦。」汪太太如丈母見了愛婿一般滿面堆笑,「陪我們打兩圈罷?」
「不了,還在開會。」莫先生兩三步的走到汪太太的面前:「剛聽底下人說,貴府的鍋爐出了點問題,拙荊有畏寒的癥結,我來給她送件衣裳。」說罷,他脫下身上灰色羊駝混紡的挺括大衣,披在了莫太太的身上,對汪太太笑著說:「倒不是怕汪太太照顧不周,是拙荊年紀小不知變通,言語又不大隨和。」
這時送罷燕窩的丫鬟們正退出去,四隻碗在牌桌邊分分明明。
「莫先生哪裡的話。」汪太太將自己面前的燕窩端起,一邊遞給莫太太,一邊笑道:「莫太太那碗,我是讓人送去客房的。待會莫太太過去只怕冷了,先用這碗罷。」
莫先生點頭:「你們慢慢玩。」又對莫太太輕聲說,「別去客房了,讓她們教教你怎麼打牌呀?」
說罷,他穿著襯衣走了出去。
披著男士大衣的莫太太吸引了四位太太的目光良久,還是汪太太先回過神來,笑道:「莫太太,來,我們教你,很簡單的。」
夜半時分,各位先生太太站在汪府闊達的半圓環型台階上道別,獨有莫太太披著丈夫的外套,其他幾位先生見了不免打趣幾句「小夫妻年輕,故而如此恩愛」的話,順便在自己太太面前把不曾關懷的過錯遮掩了。
及待鑽進轎車裡,莫先生側身見她如演員下了台,卸了勁,歪在座椅上,眯著眼睛看外面。
「我明天去趟南京,過幾日回來。」他雙手端正放在膝上。
「哦…」她應了一聲,望著窗外的歐式建築被路燈照成亮黃亮黃的一片,她隱隱猜測,在南京也有一個如她一般的女人,他也會對著南京的達官巨賈們介紹說:「這是我太太」。
她想像著,不禁偏過頭來看他。莫先生是個極俊雅的男人,有著一張志怪傳說里讓花仙狐妖勾動凡心、意欲配成夫妻的臉孔。他與人談笑時,極是周到可親,背著人時,總是沉靜著若有所思。亮黃的光影一頁一頁的在他的側臉上閃過,他垂著眸子小聲道:「衣衣,我也有些冷。」
她急忙將大衣脫下,搭覆在他身上。從汽車後視鏡里看,他們就像並身躺在床上,蓋著被子。
轉瞬之間,莫公館便到了。
門廳里早被烘烤的暖意如春,爐子裡散發著松柏的清香。劉媽服侍她換了衣裳,王媽端來淨手的熱水。待回房間,漱了口,飲了茶,梳洗罷,小丫頭雀喜兒捧來一盞燕窩,她擺手道:「已在汪家吃過了。」
剛說完,莫先生走了進來,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解著襯衣的扣子。雀喜兒識趣,默默退出臥室,關上了門。
她並不看他,自顧脫下睡袍、內衣,機械地不帶停頓地完成這些動作,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閉了眼睛。
他站在門邊,見她一副「該來的總要來」的樣子。
等了良久,她微微睜開眼睛,見他仍遠遠地立在門邊,目光相對時甚至還對她禮貌地微笑。
跟他一段日子了,她明白的,他高興的時候可能沒什麼表情,他生氣的時候才會這樣笑。
自己畢竟不著一縷,她有些尷尬地拉過一條毯子蓋著,半支著身子取下耳環,一邊取一邊道:「莫先生,怎麼了?」
「衣衣,你一點也不期待和我親近,是不是?」他倚著門,輕聲問。「你是在……」他似乎確定了一下用語,「只是在伺候我。」
她被問紅了臉,翻身背對著他:「莫先生,早些休息罷。」
沉默了片刻,他溫和道:「好,做個好夢。」
接著是關門聲。他走了?她詫異的側過身子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不知是不是夢裡,她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舒服地哼了哼。
有力而溫暖的手掌在她後背摩挲,讓她倍感安穩。
「唔…」她將腦袋埋向那人的脖頸,沉沉不知。
醒來時,她赤身裹在軟毯里。深冬的陽光照在窗邊的鮮花上,那花朵熾熱繁烈,花房裡是育不出的,日日由雲南用火車送新鮮的來。花旁的梳妝檯上,有英國的口脂,法國的香水兒,紫禁城裡主子娘娘們用的珍珠膏子,那妝檯鏡子頂上嵌著百年前瑪麗皇后冠上的藍寶石。
她恍惚間想起過往一段清貧,只覺那樣寒苦的日子遙遠的如同一段很久前看過的電影,不真切了。
起身懶懶披上睡袍,繞過李白繪的駿馬圖,推開柳如是用過的繡縵屏,擺好溫庭筠的頗黎枕,她站在鏡子前端看自己,細細的脖頸,白白的皮膚,青春年少,錦衣貴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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