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生泄氣地垂頭:「我孝敬您,虎頭長大了也孝敬您。」
「就知道說大話,不提虎頭,單說這間店裡外你一個人忙得過來?我死了你把帳本交給誰?你收錢的時候叫誰去倒水?」
「請個夥計就行了!」
「夥計?夥計不要工錢!你性子又怯,世道又亂,夥計騎到你頭上霸占了這間灶我看你怎麼辦?娶個媳婦,趁我活著幫你調教幾年就好了,夥計怎麼調教?」
「我和傳芬感情那麼好,到現在都不能接受她沒了!」捐生大聲嚷嚷著,到最後幾乎帶著哭腔。
虎頭似乎被父親和祖母嚇到了,哇哇大哭了起來。
老闆娘將算盤往地上一扔,氣沖衝進房裡去了。
衣衣尷尬不已,吞了幾口碗裡的水,起身道:「告辭」。
捐生沉默著,沒好氣地走來,好像衣衣有傳染病,手往衣衣的碗一伸,又立即一縮,閃電似地收走。
走出老虎灶,還聽得到虎頭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老闆娘「我真是命苦!」的哀嚎。
衣衣抱緊了不是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不在乎前路通往何處。她由捐生想到了莫先生。最初認識他的時候,衣衣就知道他的心意,因他對著衣衣的時候,永遠是婚禮上新人說「我願意」時的那副神情,真誠專注已極。後來才曉得是誤會——莫先生對任何人都是這神情,對她沒什麼特別的。
她走到一家外面裝潢不錯的當鋪停了下來,想在這檐下避風等開門。有人拍了拍她,讓她去後頭排隊。衣衣才發現當鋪旁的背巷已站滿了人。
不多時,當鋪的夥計攏了袖子,大內總管宣告上朝一般從門檻上跨了出來,審視著排隊的人群,懶洋洋地:「破銅爛鐵我們不收,趁早走了啊。」「走走走!」及至見了衣衣才用上相對平等地語氣:「小姐,當東西麼?」
衣衣點頭。
「請。」
衣衣的身量不算十分高挑,可在這當鋪的櫃檯前,像個未開蒙的孩子。掌柜的如坐雲端,供人瞻仰,他開口問衣衣要當什麼,如廟裡塑得守山大神活了,嚇得衣衣老實回答「身上這件披風。」
「一百塊。」
「太少了點……這是南美才有的皮料。」
「小姐去別處問問,沒有高過這個的。」
衣衣向門外看了眼。
「這披風你肯定要贖的嘛,現在不過暫時救急,對伐?」掌柜的扶了扶眼鏡:「贖是翻倍贖。現在當一百塊,你兩百塊來贖,當八百塊嘛,就是一千六百塊來贖,你想想。」
有了穩定工作積攢兩百塊應該不難,衣衣點頭答允了。只是將披風解下時,衣衣忽然像被拔去了殼的蝸牛,失去了鎧甲僅憑血肉之軀迎敵的戰士。
衣衣領了錢,那掌柜的再補充道:「若一個月內你不來贖,小店不能保證這披風還在。」
第15回 苦寒風欲滅美人燈恨金石堪折君子劍(中)
出了當鋪,雪也停了。
衣衣為看雇用消息,買了份報紙,去老虎灶悶悶付了錢,又去附近寫招租牌子的弄堂看房子。也是遭到轟炸的原因,租客們大多跑掉了,從看房到交付租金衣衣不過和房東孫太太相處了十分鐘。
她租下了頂上的小亭子間——有西曬,更便宜。仔細清掃了一番,在孫太太的應允下,將閣樓上立不起來的舊桌椅、鏽掉的鐵鍬、舊板面一齊給了收舊貨的,淘換來一張還算完好的單人床和一張桌面破損但四腳支撐無礙的小案幾。
這裡終於可以住人,衣衣簡單擦了把臉,趕去晚市買了一點碎茶葉,五斤米,幾塊魚鮮和雞肉,預定了棉被。回家的路上見有人沿街叫賣咸鮮,便也將腐乳醬瓜各包了一些。
不是雪蜷在窗欞上曬太陽,從日出一直曬到日暮,安靜地看衣衣忙進忙出,直到衣衣呼喚它用餐,才伸了許久懶腰,跳著去了。
餵飽不是雪,衣衣才去樓下公共廚房裡給自己做飯。廚房算是乾淨,有一點菜味,油燈昏暗暗的,光暈不定,讓她有些目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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