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雀喜的神態反應,讓衣衣驀地懷疑認錯了,或許這姑娘只是和雀喜五官相似。
尷尬沉默中,雀喜軟和了下來,慢慢變得熟悉,她眨了眨眼,如常的語氣,「太太,我要走了。」
「走?」衣衣向闊達鐵門裡看了一眼莫公館巍峨的輪廓,「哦,是莫先生派你出去麼?」
「不是。是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什麼?」
雀喜主動牽起衣衣溫涼的手,「我站在這裡等太太,是為和太太道別。」
「別開玩笑呀,說好和我一起去重慶的。」衣衣企圖佯裝出太太的架勢,開口卻還是求:「好妹妹,你走了,莫先生又不常在家,這大宅子裡只剩我一人了,會害怕的,別這樣狠心,啊?」
「我本該不聲不響地走掉,正因太太對我好,一直拿我當朋友,我才違抗上峰命令,來和你道別。」
衣衣只覺在做一個怪夢,「什麼命令?」
「太太過兩天去重慶,會有新的傭人來,太太這次千萬別像當初待我一樣,那麼快就和人交心。莫先生在漩渦正中,不知有多少禍國殃民的人在算他、害他。」
「雀喜,你在說什麼呀?」
「花枝葉底猶藏刺,怎保人心不懷毒。太太,你多保重。」
衣衣懵了。不遠處葉落盡的枯樹上,一隻大鳥騰起,「啪」得踏斷了剛剛棲息的枝幹,這聲音驚得衣衣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平,將雀喜拉到莫公館的院牆下,四顧了一下,見無人,才極輕聲問:「莫先生知道你是……嗎?」
「我們以為他不曉得,其實他早發現了。而且他知道我是誰派來的,因而確定我不會傷害太太,才肯繼續留我在太太身邊。」雀喜沉默了一會兒,眼中是妹妹捨不得姐姐出嫁時的神情:「莫先生是好人,太太別再欺負他啦。」
衣衣鬆開雀喜,雙手握拳,幾乎只是氣聲:「雀喜,你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往後,太太若在別處見了我,不論我頭戴珠冠還是穿著圍裙在街邊生爐子,千萬知道我是為國為民,別叫我,對視一眼就當雀喜見禮了。」雀喜皺眉沉聲道:「太太快回去吧。」
「你和勤耘……那勤耘呢?」
「他……他不是——走吧太太,別再回頭看我,千萬別回頭,保重。」
衣衣木木的,背後有槍指著似的向前。僵硬的一步一步挪進了莫公館大門,見偌大的噴泉被冰雪凍得死死,才停下,仰頭看無數扇窗戶鱗次櫛比——昨天早上出門給姐夫拜壽時,雀喜還好好的,剛剛一定是在人力車上做的夢,雀喜這時候一定在哪扇窗戶里,撣灰塵或抱著不是雪玩。
她這般想著,緩緩試探著小心轉過身,門外街道上一片平常的寂靜,馬路坦蕩無人,夜風拂過,有橫生的一脈枯枝在燈下,遙遙向她招手一般。
向右轉入花園裡,掛滿月季藤的鞦韆架上薄薄蓋了一層雪。盛夏的一個傍晚,她獨坐在鞦韆上仰看滿目繁花,繚亂中睡著了。醒來時月華傾瀉,蟬鳴蟲唱,她年少英俊的情郎就坐在她身邊,慢慢向她搖著扇子,清風徐徐,周遭滿是薄荷花露水的味道。她心裡歡喜得很,歡喜到沒來由的害怕,狠狠推了他一下,從鞦韆上跳下來,嗔怒道:「誰讓莫先生在這裡的?我不要你!」
花落了,藤枯了,月光沒了,鞦韆上滿是雪,只有因風吹來的晃動和那夜她跳下時一樣。那時她不知道,今年夏天再想和莫先生於此藤蘿架下賞月也不能了。
「衣衣。」
她轉身望去,見莫先生從大理石方塊小徑上走來,他身影頎長,姿態瀟朗,面如美玉,目似明星,仿佛是從那夏夜徑直走到她的面前。
聽到衣衣低低的抽泣聲,他快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解開大衣扣子,一把攬她到懷裡,用外套裹住她。
莫先生鼻尖蹭著她的鬢角,心疼道:「衣衣怎麼了?」
在他暖和寬闊的懷裡,她雙手抓皺他後背的襯衣,毫不掩飾地委屈哽咽著:「雀喜走了……我以為你也不在家裡,其他人又被你遣散了,我害怕,不敢進去,太大了,我不敢一個人在這房子裡——總會懷疑別的房間有壞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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