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音頸後開始泛起連片燙傷般的水泡,經日光暴曬,又迅速乾癟下去,在少女原本白皙嬌嫩的脖頸上,留下一大片皺皺巴巴的干皮疙瘩。
再不多時,頸上那一片坑窪斑駁的肌膚,便如地上曬至乾巴的硬土,再黏連不住,在某一個水分散盡的時刻,驟然開裂。
像遭受噩夢襲擾,少女眉心猛地攢蹙,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好一陣快速移動,然後在某一個身體快要痛至極點的時刻,璃音抑下一聲呻/吟,驀地睜開了眼。
烈日下曝曬四日,又整整四天水米未進,少女此時雙唇開裂、血色全無,面色更是慘白如金紙。
凡人的軀體,再有入定加持,至此也已撐到了極限。
而按祭典儀制,聖女是不能哭、不能叫,也不能動的。
所以璃音仍是一動未動,發頂燙得好似隨時都要燃起,喉間一片砂摩似的割痛。
她意識已不算清明,雙目雖然睜著,眸光卻已近凝滯,只透過暈沉的視線,朦朧看到,正對著惘山的前方,於那渺渺雲霧之間,似乎另有一座高山聳立。
惘山對面,那是什麼山來著?
她此刻脫水脫力,思緒昏沉,腦中眼中的一切都不成邏輯,就連一座山的名字,也已再分不出力氣去想了。
只有一個荒誕的念頭在此時不著邊際地冒了出來:怪道世上有一個詞叫作煎熬,煎熬煎熬,現在的她,可不就是被頭頂的大太陽煎得難熬麼?
這時,隨著一陣熱風撲面,忽有一股幽幽淡淡的綠豆清香,自她虛攥的掌心之間,若有似無地拂了上來。
混亂的腦子裡霎時掠過一絲清明。
夫君……
他現在會在哪兒呢?
這一個月來,她習學的那些巫典中都說,聖女魂升之後,是可以上天宮、見天神、飛升成仙的。
若真是如此,那她豈非要比日日修仙練道的夫君,還要更早成仙了?
她若成仙,那和夫君約定好的來世,自己豈不是要爽約了?
要不成仙就算了吧,怎麼能拋下夫君,獨自成仙呢?
唉,不對不對,還是成仙好啊,從此無病無災,無父無子,這樣的日子,真是想想就快樂,所以,怎麼能為了夫君,就放棄成仙呢?
到時候她若先去了天宮,就偷點秘笈下來,督促夫君好好修行,早日飛升來陪自己好了。
這個好,這事就這麼定了。
璃音就這般迷迷糊糊、來來回回地想著,心神重又寧定,安靜地閉上了眼。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直到這副軀殼死亡,就要全憑自己的意志往下熬了。
而此時,搖光凝目垂手,就靜立在惘山對面、那座被璃音朦朧一瞥、聳入雲霄的山巔之上。
她在惘山一動不動地靜坐四日,他便亦在此處一動不動地靜立了四個晝夜。
而在方才少女雙眸睜開又合上的這一眼之間,他終是忍不住指骨一攏,掌心一隻有著長長觸鬚的草蚱蜢,便隨他的動作,長須輕輕顫了一顫。
第五日。
璃音終日昏沉,心跳越來越慢,每跳一下,都在璃音耳邊跳出微弱但清晰的「咚」的一聲。
漸漸地,她呼吸微弱得連空氣都快拂不動了,人卻仍舊坐得筆直,全靠一縷心氣撐著,不肯氣絕。
第六日。
身下坐著的薪柴滾燙,透過單薄素淨的祭服,似乎把她腿上的肉都燙得壞死了大半。她開始幻想自己正坐在府中荒院裡的那一口井底,夫君陪在她身邊,在和她一起數著星星。
一顆,兩顆……
千顆,萬顆……
第七日。
過久的曝曬,讓她身上連汗都已再蒸不出來。
秋鶯,秋鶯呢……秋鶯最疼她的,她都快被烤死了,秋鶯為什麼還沒有給她送冰飲子過來?
星星也數不動了,好像有大隊蟲蟻順著薪柴爬上了她的身子,開始啃食她的血肉。
好痛啊……
她是不是要被啃成骷髏了?
但比起痛,更多的,仍是煎熬。
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全天下只有她,要被送來受這樣的煎熬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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