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裡除了大柱哥,慢慢也開始有別的人的男人和兒子回來,於是我心裡也開始有了希望,我天天都趴在窗戶上等,等啊等,終於在一個晚上等來我的尕雲哥。」刑春花的臉上浮現了一個說不上是喜悅還是恐懼的笑容:「尕雲哥回來了,可真好啊,我等了他這麼多年,日子終於有了盼頭。可是尕雲哥只能晚上來,一個月也只能來一次,後來一個月連一次都不能來,我問他幹什麼去了,他也不說,再後來,村子裡的晚上就不讓我們點燈了。」
「這樣過了不知多久,尕雲哥又來找我的時候,問我想不想天天都見到他,白天和黑夜裡都想,我當然想,他就讓我吃了一樣東西。」刑春花乾嘔了一聲:「那東西可真難吃啊,吃下去又硬,又尖,像是順著我的脖子爬下去,又要把我的肚子割開,我疼的暈了過去,但是醒來的時候,尕雲哥還沒走,他說我做的很好。」
凝辛夷心道,莫約讓她吃下去的,便是那不知名的蠱蟲了。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畏光,怕人,不願意出門,看到愛吃的東西也覺得噁心,知道有一天,我發現家里的水缸都幹了,我卻竟然完全不渴。」刑春花看向自己的手:「我扒在窗戶上往外看,看到對面翠子也是一樣,斜對面的趙大娘也一樣,大家都、都一樣,我才安了心。」
謝晏兮和凝辛夷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那日元勘以借水的名義想要敲開這裡的大門卻沒有成功的事情。
他們彼時只當這莊子裡的大家都過分警惕,如今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不用喝水了。
家中滴水不剩,又如何借水?
「可是泥巴回來了,我唯一的阿弟泥巴回來了,泥巴問我怎麼了,尕雲哥不讓我說,泥巴發了很大的火,我也還是什麼都沒說。泥巴走了,說要救我,尕雲哥也對我發了很大的火,說我怎麼能放走泥巴。」刑春花開始泣不成聲:「可我又有什麼錯呢?我沒有錯,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尕雲哥讓我吃,我也吃了,尕雲哥不讓我說,我就沒有說,為什麼要罵我,為什麼還要殺我,我、我——」
她只是太過恐懼,太過壓抑,太多的情緒都沉於心底無人訴說。
她原本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事情,可她的阿弟刑泥巴卻說要去找一條能救村子的路。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對的,大家都變成了這樣,大家都想要自己的家人回來,又有什麼錯呢?
可泥巴說這樣不對,泥巴看了她很久,在窗外枯坐了一夜又一夜,不讓尕雲哥再來見他。
可莊子裡的人都開始罵泥巴。
她們白天不能出來,夜晚卻都會聚到她家門口,一起罵泥巴是個叛徒,是出賣莊子的人,她們只是想讓自己去往戰場的親人們回來而已,泥巴就應該和他們一樣,一起吃一樣的東西,一起讓親人們回來,難道泥巴不想讓他和春花的父親回來嗎?
春花也和大家一起這樣罵過泥巴,她們在外面罵,她在屋裡罵,這樣過了很久,她突然看到了泥巴悲傷的眼睛。
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她不想讓泥巴變得和自己一樣。
「泥巴,你走吧。」春花拼盡全力道,她說完這句話,只覺得全身輕鬆,卻又仿佛違背了什麼意志,但她還是繼續說:「快點走,立刻走,現在馬上走,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不要回頭——」
那天,泥巴說什麼來著。
泥巴一邊跑,一遍哭喊著說:「阿姐,你等我回來,我會來救你的,我一定會來救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所以她一直強撐著在等,等泥巴回來。
可泥巴沒有來。
「——是泥巴讓你們來救我的,對嗎?」她顫抖著說:「泥巴已經回不來了,對不對?」
第137章
原來刑春花一直都懂。
若是刑泥巴能回來,又怎麼會讓別人給她帶話?
若非面前這兩位穿著非富即貴的姑娘和公子身懷絕技,又怎麼可能有膽子穿過雙楠村這樣連她都害怕的黑夜,敲開她家的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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