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調整了兩日,這天下午,楊思煥收拾好東西去找張珏,將行李托給張珏的隨從後,兩手空空去了貢院。
這次的貢院與院試的不是同一處,是專門用來鄉試的,比起上次的,規模要大得多。
貢院坐落在城西護城河邊,大門外立有幾人高的牌坊,左、中、右三個大門皆敞開著,有官兵荷矛把守,廊下高懸寫有「貢院」二字的青地大匾。
考生早早排好隊列準備進場,排隊的有老有少,個個滿臉肅穆。
鄉試可不比院試,十個試子裡能出一個舉人就不錯了,多少人年紀輕輕成了秀才,再往後就再也沒結果了。
隊列中自然不乏考了好幾次的老生。
楊思煥跟著她們步步往前挪,似也被旁人的情緒傳染,腳下也拖沓起來。
過了儀門便是龍門,這是考生入考場的搜檢通道,楊思煥向前一步張開雙臂,由著她們一通亂搜。
她回頭,秋陽掠過布滿荊棘的高牆,焦辣辣地照在臉上,檢查完畢,有人發了兩根蠟燭給她。
「進去,下一個。」
為了加強監督,貢院的四角上都建瞭望樓,便於隨時瞭望觀察。
中央立著一座高大的三層建築,像一座小塔,二、三層只有柱子沒有牆,柱子上掛著兩副對聯。
「慎終追遠,明德歸厚。」
楊思煥聽到自己低聲念了出來。語出《大學》,想必這就是明遠樓了。
三樓中央置有一桌二椅,是監考官和巡考之座,開考後她們二位就會坐在上面,腳下考生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明遠樓以南皆是密密麻麻的號舍,不像院試大小不一的號舍,鄉試的都很標準:寬三尺,深四尺。
楊思煥找到自己的號舍:簡簡單單的石頭洞。靠里的磚托上,橫置一塊木板充當椅子,一邊還疊著硬邦邦的被子。她坐了進去,壓迫感油然而生。
免費的廩糧不是白吃的,過去的一年她個頭猛躥,肩膀也寬了許多,身上的長衫還是張珏給的,之前的根本套不上了。
一想到要在這小小的石頭洞裡,束手束腳地待九天,她頭皮都開始發麻。
正在她愁眉不展時,聽到有人高聲驚嘆:「誒...居然是底號,我這是什麼運氣!」
此話一出,眾試子皆笑。
楊思煥微微張口,愣了愣也扯著嘴角笑了,想起院試時方仕林那貨也在底號,在廁所旁邊坐了兩天,出來好一通抱怨。
有了比較,心中的不滿很快就煙消雲散。
她將靠在牆邊的另一塊木板也橫放在磚托上,兩塊木板合起來恰好鋪滿號舍,就變成了一張床。
待明日開考
時,她只需將外側的木板拆下,挪放到高一層的磚托上作桌案,就有了一套桌椅,不禁暗嘆當中的精妙。
鋪好被子,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草草吃過統一發派的饅頭,她就蜷在木板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嘡~」
突來一記敲鑼聲將楊思煥驚醒,她揉了揉眼睛,天蒙蒙亮,內簾官排排立於甬道兩側。
她趕緊起來歸置一番,端坐在號舍里,就等著卷子發下來。
不一會兒,就看見知府與一身著緋紅補服的人,二人背手拐進眾人視線,順著甬道走下去,一起登上明遠樓。
待二人在樓上落座後,知府低聲向身旁的侍從說了幾句話,接著又一聲鼓聲響起,開始分發考卷。
今日是第一場考試,作一首試貼詩,外加一篇八股文,題目從《四書》里取。
卷子一發下來,楊思煥就怔住了,她緩緩舉起手,正要說什麼,卻聽有人搶在她前頭朗聲說道:「大人,學生的試題印刷有誤,請求更換。」
話音剛落,周遭唏噓一片,紛紛有人舉手:「學生的也沒印好,連個題都沒有。」
巡考官聞言當即大喝一聲:「肅靜!考場中如此喧譁,成何體統?」
說著,緩步踱到第一個舉手者的身邊,拿起卷子看了一眼,又拿起另一個試子的卷子再看,挨個看過去眉頭越鎖越緊,末了抬頭仰望明遠樓上的二位。
「這......」
明遠樓上,東邊坐著的是應天來的主考官,姓婁名肖,此時正神態自若地喝著茶,知府坐在她右手邊。
巡考官上去與知府耳語:「大人,出事了,那捲子.....」說到這裡,下意識往主考官那邊瞟。
知府問:「卷子怎麼了?」
婁肖這才開口緩緩道:「勞煩告訴她們,卷子沒錯,題就是這麼個題,看不懂的可以睡覺了。」
巡考官:「......是,下官知道了。」
開考的鑼鼓聲響起後,楊思煥遲遲不落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鄉試考場上居然會出這麼一道怪題:O---題目就是一個滾圓的空心圓圈,以這個圈圈為題作一篇八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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