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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師者陸某仁,性非正直,結黨謀私。昔蒙。太。祖股肱,素以佞言蔽世。洎乎晚節,舉奸入閣。其同薦者張珏,暴戾無道,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假案邪僻,殘害忠良。人神之所同疾,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擾聖者視聽。君之良才,幽之於詔獄;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嗚呼!孔孟之不作,帝威之將亡。」

「陛下,陸太傅求見。」

朱承啟聞言擱筆,從檄文里抬起頭來:「叫她進來。」

聽見傳詔聲,陸太傅跟著引路的宮人一道來到御前。她要下跪行禮,卻聽上首說:「左右無人,太傅不必行此繁禮。」

老太傅卻堅持跪下去,向朱承啟行了大禮。

朱承啟看著太傅滿頭的白髮,嘆道:「太傅有話想跟朕說?」

太傅不答,也不起來,顫抖著手解開官服,將冠帶取下,一一排放在身側:「臣以疾不堪得用,愧負先帝所託,願乞骸骨。」

朱承啟看著長跪不起的老太傅,忽也沉默起來。

許久,他才開口:「就為這些,老師就輕負先皇的託孤重任,要回長安嗎?」他邊說話,邊將手中的檄文湊近燭火點燃。

「老師如果身體不適,朕可以許你幾個月的沐休。」朱承啟道。

「陛下。」太傅再一次將頭磕到地上。

朱承啟從龍椅上站起身,走下台階,慢慢踱到太傅身邊停下。

「君子身死而不除冠帶,這還是老師教朕的。」

白底的皂靴穩穩停在太傅的餘光里,他俯身撿起官帽,輕彈塵垢:「怎麼今日老師自己卻忘了呢?還是說,那個傳言是真的——老師遺人以柄。」

老太傅抬起頭來,看著皇帝的領,目光下移,落在雲紋龍爪上。

「陛下多慮了,沒有的事。」太傅道。

朱承啟「嗯」一聲,聲音很輕很柔:「既然這樣,老師就沐休半年,好生養病。」

又向一旁的公公道:「傳朕旨意,太傅養病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擾從今日起,半年之內,保文殿一切大小事務直接交予張珏處理。」

太傅臉色微變,神情複雜:「臣叩謝陛下。」

第116章 太傅(中)……

陸老太傅從宮中出來,有晚風拂面,江南的秋日,仍餘一絲暑熱未消。飛雲流霞映在陸老太傅的銀髮上、肩膀上,為她描上淡金的輪廓。

陸家管事陸天風看著太傅走出宮來,身後的宮門合攏時,太傅駐足回首,眼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留戀。

陸天風提了披風上前,老太傅瞧見她疲憊的眼睛,問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屬下一回京,就直接來這裡了。」

太傅料是如此,陸天風做事從不拖沓,此番叫她去徽州辦事,也是來去匆匆。

太傅「嗯」了一聲:「先上車。」

陸天風便扶著太傅胳膊,將其護上馬車,自己也踏了杌子坐到太傅對面,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卻聽太傅道:「天風,你以後跟著長松。那孩子年紀輕,難免有些傲氣,將來總要吃虧。她母親去得早,你在她身邊,就當她作你親生的女兒,多提點著些。」

「家主,我.....」

老太傅抬手示意陸天風不要說話,繼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倦了。天風,我的那個孫女,就交給你了。」

太傅說著話,用枯瘦的手指挑起車幔,幽幽地望向皇城的方向,看著窗外的景物後退著遠去,一如一去不回的過往。

陸天風望著家主眼神逐漸暗淡下去,也不免暗自感慨——眼前的老婦曾經叱吒風雲說一不二,更以性命相搏,從前朝餘孽手中保住了大犁的半壁江山。

而今江山依舊,輔過三代帝王的人,卻是真的老了。她在這錦繡河山里,從年少走到古稀,過去的二十多年,她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相繼離世,終於把自己熬到油盡燈枯......

風吹進車裡,太傅因此輕咳兩聲。

陸天風看著家主耳邊銀髮隨風飛舞,心中百感交加。

「家主放心。您大病初癒,別再累著了,閉目休息養養精神吧。」

太傅卻微笑著擺手:「我沒有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那件事,可有頭緒了?」

陸天風聽了這話,掌心發汗,扣在膝頭的手也不覺收緊,終是開了口:「屬下無能,還是沒能找到小主子。」

話畢,陸天風低下頭,她有些失落,跟了老太傅三十多年,陸天風親眼目睹陸家一步步走向興盛。

所以她知道,如今的這個陸家,外表看起來光鮮,其實早已破碎不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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