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漏風就補哪裡。
鄭瀾隱隱覺得他一直不會停,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將她最後一絲猶豫也掃蕩乾淨。
越這麼想,她心臟就越跳得厲害,幾乎喪失掉所有理智思考的能力。
鄭瀾腦海里又響起那個落魄的聲音。
蔣鋮對她說:「至少,別這麼快。」
這聲音弄得她五臟六腑又濕又黏,血管經絡都像泡了幾天幾夜的海,隨手一擰就能擰出水來。
她忽然張開迷離的眼,望著屋外空洞蒼茫的雨霧。過了會兒,搭在男人肩上的手動了動,開始慢慢向前。
鄭瀾環過他,單薄倔強的身軀承接住男人的重量。
她的唇漸漸軟下來,紋絲不動的舌尖顫顫地貼上他的,試探性地勾了勾。
她嘗試著接受從他這裡渡過來的氧氣。
邵昱年在她耳邊撐著臂,襯衫下的薄肌微微起伏,弓著的背僵住了一瞬。
他低頭,目光掠過手指間垂著的細軟如緞的髮絲。
他的神情像是在等她重新說話。
「我們試試。」她盯著他不再清淡的眉眼說,心裡一陣發狠的快意。
上頭的那幾秒,做任何決定都很快。
分手是這樣。在酒吧里扯過一個男人接吻也是這樣。
為什麼接受邵昱年就不能是這樣?
她揪著他的衣領,主動勾上來,纖細的胳膊吊在他的頸上。邵昱年抬手捏住了她一邊的腕骨,順著往下滑,骨節分明的手在她鎖骨上停留。
他眼神十分明顯地黯了下,像菸頭忽然暗下去的火星。仿佛只要這一口氣吸完,便會反噬出更滾燙的溫度和光亮。
在這口氣結束前,鄭瀾閉上了眼,唇線抿得很直。
邵昱年低著頭看她,清清淺淺地彎眸笑起來。
小姑娘這架勢就像要上戰場一樣。
鄭瀾茫然地皺起眉,身上的壓迫感驟然消減,她看見邵昱年已經在起身,重新在一旁坐好。
他甚至撥了下亂糟糟的領口,渾身有種得勝後的從容。
仿佛剛剛只是場手段高明的逼訊。
他就是要聽她說出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哪怕是瘋狂的,上頭的,明天可能就會後悔的答案。
親吻,壓迫,只是手段而已。
邵昱年耐心地等她坐好,聲音幽靜得與平日無異:「我們談談。」
談什麼?鄭瀾繃著臉,眉眼間一股清倔勁兒。剛剛他不是已經要到想聽的答案了麼。
邵昱年臉上浮出一層洞察人心的笑,「不高興了?」
他頓了頓,說出從未有過的輕浮之語:「嗯,我今天吻技確實沒上一回好。」
鄭瀾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她之前說想像不出來邵昱年和人接吻的樣子,就是因為他整個人都透著股寡淡,仿佛沒有一刻是不清醒的。意亂情迷這種詞眼壓根和他八竿子打不著。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鄭瀾艱澀地說:「你能不能變回以前那樣?」
以前的邵昱年像靜謐恆溫的池,現在他卻成了一片摸不透規律的潮水,時漲時落,裹著她上下顛簸。
邵昱年慢慢眨了下眼,伸手划過自己的唇,「以前那樣久了,有點沒意思。」
「鄭瀾,我一直是個挺耐心的人。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慢工出細活,我覺得說得很好。」
「但耐心的前提,是對結果有足夠強的確定性預期。」
「我剛剛就是在向你要這個預期。」
他這話掐頭去尾,省了中間的一大半,但鄭瀾聽懂了。
這段時日,她的每一次黯淡跑神,躊躇搖擺,都被他看在眼裡。
該掛的電話,該拉黑的號碼,一會兒好轉一會兒徘徊的若即若離,表面上被他雲淡風輕地禮貌忽略,實際卻像鏽刃,微妙地在他神經上摩擦。
提醒他這不是坦途。
鄭瀾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兩人的目光一同望過去,她的心臟忽地被攫住。
蔣鋮的電話。偏偏是現在。
她將手機拿起來,手指懸停片刻。頂著邵昱年黏灼的目光,鄭瀾明白這次她應該主動掛掉。
她還沒來得及動作,手忽然被男人輕巧覆了上來。邵昱年把著她,像在耐心地教小孩子,帶著她的拇指在屏幕上毫不遲疑地按了兩下,掛斷。
鄭瀾被他自上而下地攏在懷裡,清冷氣息將她的神經完全支配。
沒安靜幾秒,又打來。
邵昱年操縱著她,繼續秒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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