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謝家的規劃,謝其山遲早要從部/隊回京北,他會在謝老爺子的鋪路下,穩步地往上走。
只是他自己儘管心裡清楚這些,卻更願意在部/隊多呆幾年。
飯桌上這幾個發小並不知道為什麼謝其山鬆了口,自己願意回來。
謝其山沒什麼表情,接過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加了冰的酒液滑過喉嚨,灼燒感一直蔓延到胃裡,卻澆不滅心頭那股無名火。
他以前跟大伙兒聚的時候也多是寡言少語,看著大家玩兒,所以今天雖然是為了他設的接風宴,但他坐在主位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沒說幾句話時,也沒人覺得奇怪。
只有坐在謝其山身側的陳平伍時不時地注意他的神色。
謝其山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沒意思。」他突然說,聲音低低的,陳平伍離得近,聽到了。
陳平伍訝然:「哥,怎麼了?」
謝其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倒得太滿,酒液溢出杯沿,浸濕了桌布。
他盯著那片漸漸擴散的深色痕跡,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其他幾人察覺這邊動靜,面面相覷,包廂里的笑聲漸止。
陳平伍湊近謝其山:「哥?」
謝其山搖搖頭,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十點四十,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我出去透氣。」謝其山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裡,謝其山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沖刷著他發燙的手掌。
鏡中的男人疲憊尚未散去,太陽穴處青筋隱約可見。
他盯著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一拳砸在鏡子上,裂紋從中心輻射開來,將他的臉分割成無數碎片。
他覺得自己瘋了。
回國是瘋了,答應老爺子常駐京北是瘋了,下了飛機直奔禾園更是瘋了。
最瘋的是,明明知道梁今禾有多絕情,卻還是像條狗一樣守在她門口。
可她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和舊情人死灰復燃。
梁今禾這個時間應該要休息了。
她要和艾瑞克一起休息麼,簡直做夢。
回到包廂,謝其山直接拿起外套:「有急事,先走一步。」
「這才喝到一半啊哥!」陳平伍急忙站起來攔住他,酒意讓他的動作有些遲緩,但眼神依然銳利,「出什麼事兒了,我讓司機送你?」
在京北這地界兒,謝其山出不了什麼事兒,饒是心裡清楚,陳平伍卻覺得謝其山反常。
謝其山看著陳平伍關切的臉,緩和了語氣:「私事,你們繼續喝。」
他掙脫陳平伍的手,大步離開了包廂。
謝其山喝了酒不能開車,他隨手攔了輛出租,上車後從錢夾里抽出幾張鈔票,要求司機開快點。
禾園的鐵門近在眼前,謝其山正要下車,突然頓住手,一張熟悉的男性輪廓映入眼帘。
艾瑞克走了出來。
謝其山銳利的目光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艾瑞克衣著整齊,頭髮一絲不苟,西裝褲的褶皺整齊,說明沒有長時間坐臥,甚至連領帶結都保持著完美的溫莎結形狀。
最重要的是他的
表情太過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困惑,完全沒有那種剛完事的感覺。
後視鏡里映出他猩紅的眼角,謝其山才恍然意識到這一路自己把呼吸都掐碎了。
現在那些被壓抑的氧氣突然湧進肺里,帶著鐵鏽味的刺痛。
這個認知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驟然鬆開,讓他幾乎脫力地靠進座椅。
梁今禾沒有跟別人在一起,他竟然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下一秒卻被更深的自我厭惡沖刷殆盡。
他到底在慶幸什麼?
他本就不該來的。
謝其山知道此刻應該讓司機返程,這是最理智的做法。
但身體卻並沒有聽從大腦的指示,他眼看著艾瑞克的背影上了一輛車走遠後,鬼使神差地下了車,仰頭看向二樓。
二樓的燈光透過紗簾,在夜裡暈開一片暖色的霧。
他仰著頭,喉結無意識地滾動,努力地咽下那些翻湧的、不合時宜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打算要走,卻見禾園二樓的窗簾微微晃動,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窗前。
那雙漂亮纖細的手拉開窗簾,梁今禾的視線看過來。
四目相對,謝其山只覺胸腔里那顆心臟跳得發疼。
方才他坐在車上一路狂飆時都沒這麼劇烈。
可下一秒,窗簾被猛地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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