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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了一年的平靜生活,她終究還是無法再接受這樣的生活,在提離婚被家中父母兄弟反對後,她只能找上自己的兒子。

「你沒勸她離婚?」永安路的路燈下,夏禾看著陳向松問道。

「勸了」,陳向松想起當年不過才36歲,頂著滿臉傷讓人看不出原本樣貌的母親,說道,「她拒絕了。」

夏禾微愣,她不能理解,在那樣美好的年紀,遭受那麼多年家暴,陳向松的母親為什麼還會和對方生活在一起。

「是不是覺得不能理解?」見她不說話,陳向松便問道。

夏禾抿了下唇輕聲應了一聲:「嗯。」

陳向松垂眸笑了下,短促的笑聲充滿無奈,他抬頭看向她,說道:「因為她的一生都在被安排,說得更殘忍一點,她從有記憶那天起,就在被馴化,即使她有過短暫的自我意識,也很快就會被打壓直至消失。」

生長在貧困山區,陳向松見過太多迂腐不堪的事。

在大部分農村男人出門務工的,農村的主要勞動力成了女人,她們需要承擔著與男人一樣甚至更重的責任,卻很難得到該有的尊重,有時甚至連名字都不會被提起,稱呼大多數為某個人的媳婦,某個人的閨女。

在早就提倡男女平等的年代,她們依然被冠以夫姓,依然沒有學習的權利,沒有人在意她們究竟是誰,好像她們生來就是別人的附屬品。

「她只念到了小學三年級,這三年的學生生涯,沒有人告訴她應該怎麼做,也沒有人教導她該如何反抗,她的人生里充斥著叫她服從的聲音。」

「服從於父母,服從於兄弟,她被理所當然的要求要為父母兄弟奉獻一切。」

「所以她比哥哥先結婚,在17歲還未成年的年紀嫁給我父親,拿著我父親給的彩禮給她的哥哥娶了妻子。」

夏禾被陳向松握住的手下意識收緊,她是有聽說過一些貧困山區的女孩子生活很苦,自由度低,但她從前從來沒有過一個具體的概念。

她所接觸到的人中,也就只有劉姨和她的媽媽宋凝是最身不由己的人,可即便是她們,生活也不全是被安排。

尤其是劉姨,即便同樣生活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但她的思想並沒有被禁錮,她依然還是靠自己走出了另一條路,而陳向松的母親,則好像是完全沒有反抗的意識。

「為什麼……」夏禾聲音乾澀,「為什麼她在最該叛逆的年紀就輕易妥協了?」

陳向松抬眸看向佇立在街道兩旁的

高樓大廈:「因為貧困山區沒有好的教育,那裡的女孩子大多如此,她們的一生早在一出生就已經被安排好了,大環境如此,又怎麼能生出別的想法!」

「那你沒想過把她帶出來嗎?」夏禾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陳向松愣住,把她帶出來?他想過嗎?

陳向松垂眸:「我十一歲時,我父親因為礦難去世,我曾對她提過一個提議,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想過,可我覺得如果她能同意我當時的提議,那生活應該會不一樣。」

夏禾看向他,然後隨著他的目光同樣看向路邊。

他眼睛看著城市裡的車水馬龍,聲音低沉:「我希望她能帶著錢,帶上媛媛離開平山。」

——

「您來找我,是想要我做什麼?」

十八歲的陳向松在學校門口見到了被打的滿臉青紫的母親竟然意外地冷靜。

侯彩霞也沒想到他態度這樣平靜,這讓她來時熱切的心瞬間冷了下去,她看著這個十一歲就會為了錢去策劃破壞她婚姻的兒子,再次說道:「你郭叔打我。」

似乎是覺得這樣說不夠重,她又補充道:「前面幾年他就經常動手。」

「所以呢」,陳向松不解地看向她,「我教訓了他,您會離婚嗎?」

聽到他提出離婚,侯彩霞瞬間皺眉,同時因為牽扯到傷口,臉色更加難看。

看著她臉上的傷,陳向松垂在身側的手握忍不住扣了下,說道:「我的建議是您和他離婚,離開平山。」

「瞎說什麼?」侯彩霞神色有些激動,「你爸沒了我跟你郭叔本來就是二婚,我要是再離婚就三婚了,以後還哪個男的能要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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